黄昏时分的华光学院，到处是对星空开放政策充满了兴奋的人们。

星辰初现的屋顶，夏芝点起一支老式香烟，呆呆地看着一片祥和的校园。从被诸葛白救赎开始，她从不后悔背弃所谓的家族。

她已经不需要向世人证明什么。以后，她也会在自己求知的路上，一往无前。

“恭喜你成为首席研究员。”空间微微扭曲，晓静无声出现。

夏芝对这个经常出没在身边的神奇存在已经习以为常。吐出一个烟圈，她压低了声音，似是害怕打破这和谐的气氛：“听李糖说，明渺他们找到了虫族女王？”

晓静并排而坐，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回答。只在指间变幻起风火雪电，神情复杂。

急促地脚步声，小泠小跑着打开了合金大门。给晓静行了一礼，她笑眯眯地送上了礼物。

夏芝灭掉了香烟，一脸的宠爱。这个来头不小的丫头，在科研上总有一些奇妙的创想。

引着小泠坐到另一边，夏芝感慨道：“以光体的情感等级标准，我们人类还处在负数的外部探索的阶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向内求索……”

小泠不知道为什么夏芝如此低落，低声回应：“可是按许多高等文明的道德值的话，现在的人类已经很接近1了不是么？”

“我只是有点兴奋而已。”夏芝有意地看了一眼晓静，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们人类，连本星系团都还没完全了解；光体文明，却都已经开始带领其他宇宙的文明进行大迁移了……”

她搂着小泠，眼神坚定地问向晓静：“请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的时间？”

在指间燃起一缕蓝色焰火，晓静沉吟之后还是答道：“地球神界，在昨天进入了全员战斗状态。出游的守望者，也回来了。”

她顿了顿，低头沉思：“连我这驻扎凡世的幼神，也被传音了。”

而后，晓静的目光变得深沉：“我想，施心他们，发现的可能不止是虫族女王……”

入夜，天空黑色的幕布上，星光已经不似从前璀璨。末日降临，每一个星际文明，都以自身的方式躲藏了起来。群星，似是提前来到了那个永寂的结局。

宇宙边缘，温凤神情凝重，口中喃喃自语：“昊天……”

“不行，出不去……”弥屠两个身体和灵魂已经合而为一，却还是拿这结界没什么办法。

不仅是琉璃神明和地球神明，几乎所有序的成员，都来到了施心发来的坐标。包括了当初与明渺和龙水月有交集的万名。

他提议道：“任他是何方神圣，不可能封锁所有的宇宙。我们可以从其他宇宙再试试！”

语罢，所有的序者便分散开来，瞬移向了其他宇宙空间……

宇宙之外，遥远的虚空中虫族女王终于睁开了双眼。

被重重保护的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虫族战士在干什么：他们企图用肉身，突破这奇怪的结界。

“不是灵魂屏障……”得到了虫族战士的感应，她感到了一种不可违抗的威压。

“无天！”

虫族在她的操控下极速向相反的方向掠去。小虫这才发现，虫族的数量锐减，个体实力却空前强大！

这等规模，已经能横扫排名前五的神界了！

记忆涌来，整个虫族也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小虫愣住了。她自诞生起就是虫族女王，从没有把这些下等虫族放在眼里。但现在，这些被当作工具看待的下等同族，竟然舍弃一切地来救她！

“寻找其他入口……”全部的虫族，灵魂中同时响起了女王的声音，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漠。

小虫瞬移到了最前方。她虽是虫族女王，却被保护得太久了。

“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命令了。你们，给本王活下去！”

小虫毅然转身，冲向了那堪比几个大宇宙的灵魂屏障。她感知到了，那是亁的气息！

她和无天合力围攻过亁。而以亁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片刻，她就来到了感知到的位置。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蓝色的长发凌乱披散，青色的衣物似身体的一部分，随着长发有规律的浮动。

在男人身边，一个脖颈上带着血痕的女子呈半昏迷状态。

小虫变出了长爪，警觉地盯着这个男人。女子身上确实有亁的夷灵气息，但来到近处后，小虫就不太确定了。

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个露出淡淡笑意的男人。即使是面对面，她都感知不到后者的存在！

一时间，小虫竟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男人的传音很沉深，他嘲讽道，“即便是百亿年的进化，虫子，还是虫子！”

小虫哪忍得了这种侮辱，一个瞬身就杀到了男人侧面！

利爪擦着男人的侧脸划下，其躲闪之快，令小虫大吃一惊。她明明……是封锁了对方的行动的！

但一转眼，小虫的身边就多了一团蛹状的物体。

“呵呵，反应还挺快。”昊天轻笑道。

第53章 情深几许 仇重几何

小虫一击未中，便将离梦抢了。其思考的转换，连能通晓一切的昊天都不禁刮目相看。

“虫子，敢抢我的东西？你不记得我了吗？”

看到昊天的反应，小虫觉得自己做对了。这个气息很像亁的女人，一定也是夷灵之主的一员！并且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很重要！

“哈哈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样。”昊天听到了小虫的想法，哭笑不得，“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能无视精神阻隔，听到我的心声？！”暗自心惊，小虫没有理会男人的话。

昊天很喜欢这戏剧性的一幕。曾经被夷灵之主追杀，苟且偷生的虫族女王，如今立场互换，却认不出她的宿敌。

他不禁感叹：“真是可怜，可悲啊……”

挥一挥袖，昊天轻易弹开了突现于前的骨刺。他邪笑道：“虫子，她就是你做梦都想杀掉的亁啊！”

表皮愈加坚固的小虫，怔在原地。

脑中嗡的一声，小虫的额头，第三只眼陡然睁开！

虫蛹炸裂，离梦以神力凝聚而成的衣衫尽毁。她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肌肤，道道血丝狰狞可怖。

在小虫的第三只眼中，亁被夷灵之力缠绕的灵魂，清晰可见。

瞬间，她的利爪变得赤红。仇恨，占据了她的整个灵魂。

虚影闪过，小虫发了狂地攻击离梦，一个个血洞出现在离梦的肉身之上。鲜血，不停地从离梦身上溅起。

昊天静静欣赏这残酷的一幕。

“我帮你。”这三个字曾经的亁也对他说过。

那时候，他与白柔正进行着旷世之战。连那时的神明也无法插手。

而彼时，亁以个体飞升，成神已久。但后来他违背诺言，暗中迫害了许多的昊天分支文明。

“这下，我们两清了……”昊天淡然地看着虫族女王复仇，喃喃自语。

但这本该畅快的场景，他却没从中感到快乐。

离梦，已经没了人样，精血都快流干了。反观小虫，利爪沾满了鲜血，有离梦的，也有她自己的。

单以肉身破开这个成神以久的怪物防御，就算是如今的她，还是有些吃力。但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将积压了百亿年的仇恨彻底释放。

离梦的灵魂变得更加虚弱了。

“为什么？！你反抗啊！你不是夷灵之主吗？！你不是自称众神之巅吗？！”

小虫怒骂着，利爪却越来越无力。

“你的本相呢？你不是永生吗？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虫族？！”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本王来了！你的同伴呢？！”

心有不甘的小虫，停止了攻击，似哭似笑。随即，她的第三只眼射出了精光。

夷灵之主对她的部下做过的，她也要对夷灵之主做！他们不来，她就控制亁去找他们！

灵力如泥牛入海，一道无形之力将小虫弹飞开来。

已无生息的离梦，像个木偶一样慢慢站起。她满是血洞的肉身渐渐生长，一臂长刀，一臂利爪。

亁瞟了一眼昊天，波澜不惊：“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

昊天笑而不语。

小虫的恐惧一闪而过。就像无天说过的，她是虫族女王，就算被这怪物踩在脚下一万年、一亿年、百亿年，她都不该恐惧！

“来啊！臭虫子！！”亁张开双臂，大声呼喊。

急行声，搅乱混沌，小虫不顾一切地杀了上去！

不可窥视的双层灵魂牢笼，不可穿越的宇宙结界，为尊严与仇恨而战的上古生灵与神明……

昊天的歌声在虚空中响起，如泣如诉。它穿过结界，只是一瞬就传遍了整个宇宙。

这歌声，令寻找结界漏洞的白柔稍微停顿了片刻。

存在于高维的光体主文明也听到了。他们有的热泪盈眶，有的无语凝噎。这个歌声太过久远，久远到他们都快忘了，这来自于第一个相交甚深的文明。

只是后来，终是反目成仇。

现在，他，他们，回来了。是带着善意，还是滔天的怒意呢？

歌声中，一些黑影悄然接近。一段锁链在离昊天毫厘之处显现，却扑了个穿。

虫族的一部分高级战士，还是回来了……

异度空间，长亭古道。

凡人素裳气息微弱，遍体鳞伤。长久的奔波，她重疾缠身，加上刚刚遭遇的抢劫，她可能不久于世了。

“我后悔了，求求你们……”她最后一次抬眸，苍穹依旧。

紧握双手，她就像，要把随时都可能溜于指缝的记忆握在手中。她一定会记得，即使是身死道消，即使是再度轮回，她都要找回自己的名字！

“亁……”低语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素裳如入梦境，这个梦很长很长。在梦里，她叫做坤。有缠绵，有别离；有苦涩，也有甘甜……

似是真的有所谓天命，宇宙之外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在虫族战士的尸骨中，亁也被啃得只剩残躯。过度使用的灵魂法则，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神力。

“坤，如果真是为了阻止我，我宁愿你不要回来……”

“就让我这执念，搅翻这个该死的世界吧……”

血肉模糊的亁，睁开了仅存的一只眼睛。奄奄一息的虫族女王还在坚持，慢慢地爬向他。

“呵呵，你赢了。”亁已无余力，再去阻挡这个被仇恨操控的生灵。

断爪，渐渐遮蔽了亁的视线。习以为常的痛楚传来，他却感到了都快遗忘的的快乐。

“震，原来你们是这种感觉……”

在彻底了结了亁的同时，虫族女王也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她想，虫族会继续生存下去，继续为成为世间最强生物而进化。只是，那个见证一切的，不是她这个偷生了漫长岁月的初代女王了。

战斗结束，昊天的歌声也停止了。

他缓步而来，面无表情地俯视两个残躯。思考过后，他还是伸出了手。

对灵魂法则一知半解的他，对那短暂出现的所谓“乾坤”很感兴趣。原本是想激发一下亁的，却没想到亁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勉强升维，进入永恒之门后，他还是一直参不透灵魂法则。现在看来，似乎灵魂法则也不是无敌的。

但在要触碰到虫族女王时，一声邪笑使他停下了。

“这是我的宠物，你不能动她。”

女王缓缓转头，一身伤痕快速恢复，双眸犹如深渊般凝视向昊天：“你，是什么怪物？”

是无天！

她活动着小虫修复如初的肉身，一脸玩味：“你是不是从永恒之门里出来的东西？”

无天还有余力显现，这让昊天始料未及。

“你……”

“回答是，或者不是。”小虫（无天）盘腿而坐，歪着头浅笑。

但语气，却充满了威胁。

昊天不再浪费口舌。心念一动，数十个没有面孔的至高神无中生有。

无天，与施心一样同是孙悟之女。他在孙悟手中吃过亏，不会掉以轻心！

“哈哈！我喜欢你！可惜你身上有股败犬的臭味……”被无天占据的小虫，妩媚中带着残忍，她咧开嘴大笑，“跟我比人多是吧？！”

旋即，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完美躯体围住了来自永恒之门的至高神。

神修之魂，以法则降临！

小虫（无天）舔了舔嘴唇，露出两颗尖牙，低声道：“你的夷灵之心，是我的了……”

她竟然一眼，就识破了昊天这个真正的夷灵始祖！

剑拔弩张之时，被昊天收入体内的亁，再次重生。灵魂动荡过后，昊天才惊讶地发现，一旁多了一个身体与无天神似的存在。

“乾坤？”他心中好奇。

却听得那短发女子一句淡漠的传音：“吾名，离梦。”

“呵呵……你也好有趣！以后跟小虫和我在一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