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花园，叶曼娘突然拉着红袖往玉带桥的方向走，红袖不疑有她，跟着她上了玉带桥。

一上了玉带桥，叶曼娘的步伐就慢了几步，红袖就越过她朝前走去。

就在红袖走到一半的时候。叶曼娘突然从后面撞了上来，红袖的身子被她一撞，不由自主朝前面倒去。

危急的时刻，红袖两只手抱住了栏杆了，腹部也跟着狠狠撞上了栏杆上。这个时候，红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反而想回头询问叶曼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叶曼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还没有来得及比划什么，就感觉到叶曼娘的手朝着自己的身子猛力一推。

这一推的力道，比刚才撞上来的力道还要重几分，红袖根本没有来得及抓住什么，就感觉自己凌空飞了起来，最后，她看到自己的头顶下面，是一池碧波。

也就在她被湖水淹没的那刻，她才突然醒悟过来，至始至终，叶曼娘都没有想过要带她走。

让自己带她过去，就是想知道那条逃亡的路线，等知道了这路线，自己最后一丝价值没有了，叶曼娘就痛下杀手。

什么忘记带银子，这样荒唐的借口，自己居然信了，真真可笑。

刚好，巡夜的婆子经过这附近，听到扑通一声，接着，看到玉带桥上有人慌慌张张离开了。那些婆子起了疑心，打着灯笼上了玉带桥，刚好看到了红袖在水里挣扎。

那些婆子当中，有一个婆子习得水性，又是一个心肠好的，也顾不上寒冬腊月，跳下水就去救人。

等秦云依知道了，已经是后半夜。

秦云依没有让人惊动苏锦，自己披了衣衫去了明间。

进入明间，就看到红袖穿着一件灰色绣梅红缠枝海棠圆领褙子，如今已经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身上披着的是翠玉给她的胭脂红绣兰花对襟袄子，不过，饶是如此，红袖还是冻得牙齿直打颤。

旁边还有几个巡夜的婆子，她们一见到秦云依，就跪下请罪道：“都是奴婢们疏忽了，才会有这等祸事。”

这些婆子，久居内宅，对秦云依这个人的脾气也摸得差不多，知道这个是面狠心软的人，只要大面上不出错，也不是一个阴狠刻薄的主母。

秦云依留意到一个婆子全身也是湿漉漉的，就道：“是你救了她？”

那个婆子点了点头，然后又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秦云依很满意，对着翠玉道：“明日，赏一两银子给今晚巡夜的人，另外，从我这边拨银子给厨房，让她们置办一桌酒席犒赏巡夜的人。”

那些婆子见秦云依没有惩罚她们，反倒有了奖赏，心中不禁一喜，跪着谢恩，然后又散去巡夜。

秦云依看着红袖，眼前这个丫鬟，前世逼得自己走投无路，今世，自己给了多少机会？结果呢？秦云依将她留在叶曼娘的身边，何尝不是想着让她监视叶曼娘。

若是这件差事做好了，秦云依也会网开一面，原谅她今世的再次背叛。

可惜，人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话，说的真贴切。像红袖这样的人，实在让人没有办法同情。

秦云依用铜箸子拨了拨手炉里的灰，低声道：“红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可曾薄待了你？”

红袖低着头，如今的她，说不了话，刚好避过这个问题。其实，在红袖的心中，觉得秦云依对她不算好。

红袖这辈子，就在秦府和宁远侯府当差，跟的主子从钱氏到秦云依，这两个人也不算阴刻寡恩的主，因此，红袖始终以为，外头的大户人家，丫鬟过得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却不晓得，很多大户人家的丫鬟，不明不白丧命的，勾心斗角的背黑锅的，甚至被主子当成了挡箭牌出卖掉的。总之，每个丫鬟的命运，都在别人的手心里攥着。

像红袖这样犯了大错的丫鬟，在任何一户人家，都是被人打杀的命运。秦云依容忍她到现在，实属不易。

当然，红袖会认为秦云依对她不好，是因为她一心拿着自己和黄莺，白巧做对比，认为秦云依实在是偏心。

却不明白，黄莺和白巧这两个人是她能比得吗？一个是侯府的千金，一个是对侯府有恩的丫鬟，秦云依对她再好，也不可能让红袖越过这两人。

红袖不回答，秦云依也猜出她的心思，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弧度，这人，就怕太贪心了。

红袖这个丫头，并不知道害死她自己的，就是贪心二字。

如今她落到这种地步，根本不需要自己再踩一脚，现在的红袖，已经如烂泥一样，再也扶不上墙了。

府里的那些下人，一旦知晓了红袖背主的行为，日后只会孤立她。

众叛亲离，求助无门的滋味，真的要让她好好尝尝才是。

秦云依低着头，道：“下去吧。”

红袖闻言，大惊失色，不明白秦云依这是什么意思？翠玉等人也不明白了，红袖犯下这样的错，打杀了也是应该的。何况，叶曼娘失踪了，不该问问红袖吗？

可秦云依抬手，让婆子带了红袖下去。在红袖临出门的时候，秦云依的声音传来了，“以后，就让她去马厩搭一把手吧。”

这句话，就等于把红袖贬入了最低级的丫鬟之列。婆子闻言，暗暗叹息，好端端的人儿，以后要跟畜生在一起，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人娶了她。

红袖闻言，若是能说话，肯定会大哭大闹，可眼下，她只能流着泪，被婆子连推带搡带出了秦云依的院子。

翠玉惊疑不定看了秦云依一眼，她突然间觉得，打杀还不是最解气的，若是红袖真的去了马厩，就等于这辈子也翻不了身。

日日做着最粗重的工作，闻到最难闻的气味，吃得是厨房的剩菜，用的是别人挑剩的衣衫。

但凡有点前途的小厮，只怕也不会看上红袖。像红袖这样娇生惯养的丫鬟来说，这样的生活，无异于是地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