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宁扶着妻子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上马车，让翠玉和珊瑚去坐后面的马车，赶车的车夫也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小厮。

秦云依立即明白了，蒋宁必定有要紧的事情要和自己商量。

果然，马车徐徐往前驶去，蒋宁掀开帘子，看了一下路面的状况，见两边的路面并没有行人，才放下窗帘，低声对秦云依道：“我怀疑皇上在府里有眼线。”

秦云依笑了，她还以为什么事情。“嗯，那你猜出是哪个吗？”

蒋宁摇摇头，恨声道：“亏我东奔西跑，结果，人家还是不信我，居然在府里安插眼线，着实可恨。”

“你是怎么察觉出来的？”秦云依见丈夫怒了，也明白他的心思，像他这种重情重义的人，最忌恨人家不信他。

“今日皇上召见我，我在他的御书房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蒋宁垂下眉睫，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件东西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安，好像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正受着人家窥视一般。

“什么东西？”秦云依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蒋宁看到那样东西，会认为府里受到监视了？

“你还记得我从海外带回来的水精吗？”

蒋宁的剑眉紧锁，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我一共拿了两颗水晶球给你，你还记得吗？”

秦云依点了点，为了这两颗水精球，蒋宁煞费苦心，特地请高人在水精球贴金作画，雕了两幅图。

其中一幅是以自己做原型，雕成了一幅极为精致的仕女图。而另外一颗，蒋宁雕了以他自己做原型的垂钓图。

蒋宁低声道：“我进去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并不在书房里，然后我在皇上的博古架上一个抽屉里，看到其中有个琉璃球，上面雕的图案，竟然和我们家水晶球雕得是一模一样的。”

秦云依吃惊，张大嘴巴，“你莫非看花了眼睛？”

“我怎会看错？”蒋宁怒气冲冲道，“我就算看错了琉璃球，难道还看错你吗？”

在那刻，他突然愤怒交加，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受到折辱。

若不是面对的是帝王，他早就把琉璃球抢了回来。

秦云依的心往下沉，蒋宁怎么会无端端看到那琉璃球？

“你怎么会留意到皇上的博古架的抽屉？”

蒋宁闻言，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道：“我看到博古架上有一个花瓶前后对调，就想着.....”

说到这里，蒋宁再不明白，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他苍白着脸，喃喃自语：“居然有人敢暗算我？！”还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

“为什么不敢暗算你？”

秦云依眼里闪过精光，“你如今是皇上的心腹，若是用这个法子，让你们离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按你的意思，皇上没有派人.....”蒋宁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不过秦云依接下来的话，又让蒋宁提心吊胆了。

“不，皇上有安插眼线，至于你看到的琉璃球，兴许也是皇上的。”

秦云依感觉到，在自己背后，有一张网已经隐隐拉开了。

“对方冒这么大的风险，目的只有一个，离间你们君臣关系，趁虚而入。”

“是什么人这么做？”蒋宁沉声道，“他有什么好处？”

什么人？

秦云依将目光投向了帘子，上面绣着的是万年富贵纹，这世上的人汲汲经营的，不就是为了富贵二字。

“兴许是李氏，兴许是皇上，兴许是......”阮家和景王都有这个动机。

“皇上？这件事，肯定不是皇上做的，你怎么会扯上皇上？”蒋宁糊涂了。

秦云依绽唇一笑，对着蒋宁道：“凡事不能看表面，也许，皇上是想用这个招数试探你呢？”

蒋宁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若是皇上用这招试探自己，就代表着有大事发生。

当然，蒋宁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天真，以为皇上是器重自己的缘故，而是皇上想试探自己的忠心到了何种程度。

“不管是谁，能找到我们夫妇藏着的水精球，还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就可以肯定，在府里安插的眼线，绝非是小人物。”

秦云依早就知道，皇帝肯定在府里也安插了眼线。

不过，她一直以为是小鱼小虾，如今看来，那皇帝早就做好了准备，安插的人选，也非自己能轻易猜测得到。

想到这里，秦云依的心突兀一跳。

她突然觉得，不论是红杏，碧桃，还有青莲，这几个丫鬟，自己处置起来，似乎太顺利了。

就连青莲，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药，居然会在那种不利自己的情况下，还出言威胁蒋宁和蒋太夫人，这分明是置她自己的身家性命于死地。

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生平第一次，秦云依尝到了芒刺在背的感觉。

也难怪蒋宁会如此气恼，换成谁，谁也不能淡定下来。

“既然抓不到这条鱼，我们只能防着。”

蒋宁深深叹息，帝王的疑心病果然重，也怪不得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

“幸好，我做了两全的准备。”

秦云依明白蒋宁的意思，那笔见不得天日的财富，蒋宁始终都没有露出来。

花出去的银两，明面上不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就是蒋宁的俸禄并自己嫁妆铺子里挪出来的银钱。

“如今之计，你还是当做什么都不晓得好。”秦云依也只能这样劝慰丈夫。“他是君，我们是臣子。”

蒋宁的双眸微微眯起，最让他愤怒的，其实不是被皇帝监视，而是那幅仕女图，那幅不该出现在琉璃球上的仕女图。

琉璃，留离？是留还是离？

两难的选择，似乎隐射出那主人晦暗难明的心思。

“我今个早上上早朝，还得到一个消息，听说钟萃宫的太后下旨，让李贤妃回家省亲。”

秦云依心神又是一震，怎么会这样？一个妃子出宫省亲，那是多大的荣耀。

“李家的势力，只怕又上了一层楼。”

说到这个，蒋宁深深觉得无力，李贤妃怀了身孕，只要生下皇子，极有可能问鼎凤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