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说？哈哈哈哈哈......”

刘太夫人像是听到最可笑的话，“我若是胡说，必定天打五雷轰。”

这样毒的誓言，让蒋太夫人后退了几步，结果，她没有留意到后头就是门槛，一脚踏空，她跌倒在地，匍匐爬起身，脚下又一滑，再次跌倒了。

“看，果然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年纪轻轻的，就连走几步路，也要跌几次。”

刘太夫人的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当年，你娘嫁进来之后，逼死了你爹最喜欢的通房，那个妇人怀着身孕投缳自尽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你爹爹耿耿于怀，发誓要替那个通房报仇。”

“至于我，哼，他说什么喝醉酒才会做错事情，其实，他看中的还不是这张脸，就是这张和那个通房一模一样的脸。他先是找借口亲近我的哥哥，然后一直伺机而动。等我哥哥被他灌醉之后，不惜借着醉酒发酒疯，将年幼的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太夫人的眼里闪过泪花，还有一丝极为可怕的怨毒。

“我当时已经有了定亲人家，那户人家论身份，论地位，比你爹强上百倍，千倍。可那个杀千刀的，居然买通了几个婆子，灌醉了我的丫鬟，堂而皇之入室强了我。”

“我恨，你知道吗，我恨你爹，但我更恨你娘。若不是她逼死了那个贱婢，我怎会遇到这样的惨事？”

蒋太夫人永远都想不到，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

“所以，你得为你爹，你娘做下的错事，承担全部的后果。”

刘太夫人的脸又是一变，“当初，我把你许给那个糟老头的时候，你爹是同意的。他恨不得今生今世都见不到你，见不到你这张和你娘一模一样的脸，他说看到你这张脸，他就觉得面目可憎。”

“哈哈哈哈哈，灵堂前哭的最大声的人就是你，对他最孝顺的也是你，可在他的心底，你跟洪水猛兽又有什么区别？这人啊，就是有意思，你说，对吗？”

蒋太夫人觉得自己浑身发寒，一直以来，她都是听人说起那些嫡庶之间看不见的争斗，妻妾之间的阴谋。

却不曾想到，在很多年之前，她早就被卷入了旋涡里头抽不开身。

若不是老太君庇护，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一出戏落幕了，秦云依站起身，笑着对大房二奶奶道：“多谢奶奶款待了。”

“哪里？”大房二奶奶浅浅一笑，“有机会和表嫂一起看戏，也是我的福分来着。”

秦云依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她从不认为二奶奶是个可信之人，既然不可信，多说一句，只会多错一句。

“奇怪，蒋欣儿怎么还没有回来？还有太夫人，怎么也不见人影？”

大房二奶奶真的没有想到，到现在，秦云依才问起这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看戏的光芒，嘴里却道：“兴许走岔路了，我们过去看看。”

“也好。”秦云依自然不反对，人家布了局，她若不是亲自去欣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家一番心血。

蒋欣儿自从逃离了刘玉书，就一直如蒙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等她转到一个僻静的园子里，才停下脚步坐在梅树底下。

不知道怎的，她心里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泪水哗啦啦落下来。仰望着头顶上交叉的枝条，她心里满满都是悔恨。

若是自己不多管闲事，今天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想到周围人以后看她的目光，想到秦云依临行前的殷殷叮嘱，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用，不但不能给宁远侯府争一点脸面，还成了侯府的拖累。

也许，她还会连累到宁远侯府的女眷名声，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如死的干净。

这个念头一出，就如疯狂滋长的蔓草一样，瞬间就将蒋欣儿的心紧紧缠住。

蒋欣儿站起身，痴痴望着天上的那轮红日，哥哥，嫂嫂，还有娘，蒋欣儿对不起你们，不能给你们争脸面，还丢尽了你们的脸......

蒋欣儿觉得此刻，万箭穿心，她还记得哥哥昨天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每一个表情，还有嫂子说起金钗记那种凛然，娘笑着搂住自己的时候，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她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移步走到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正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她的心如刀绞。

她不要哥哥被人笑话，更不要哥哥被刘府的人挟持，从此之后，为了她的幸福处处被人掣肘。

也不要嫂子为了她，从此失去晋身贵妇人圈子的机会，不要嫂子生出来的女儿因为自己这个姑姑被人嫌弃。

更不要母亲时时刻刻都为自己提心吊胆，年纪大的，还要为了自己在便宜外祖母面前卑躬屈膝的。

她闭上眼睛，往前踏一步，却在她继续向前的时候，肩膀被人扯住，她的身子不由往后退，一个趔趄，她跌倒在地。

蒋欣儿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丫鬟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有点面熟。“你是？”

“奴婢珊瑚。”那个丫鬟行了礼，然后弯腰将蒋欣儿扶起，“小姐，恕奴婢刚才无礼了。”

“不会，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想自杀的勇气，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了，好像一点都没有存在过似的。

“你是嫂子身边的丫鬟？”

珊瑚点点头，“我是陪嫁丫鬟，领一等的月例银子。”

蒋欣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等丫鬟？她怎么看都像粗使丫鬟。

“你怎么找到我的？”珊瑚出现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一点吧。

“奴婢一直跟着你，不曾离开你半步。”珊瑚简略说道。

蒋欣儿听到此言，不信，道：“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珊瑚唇角绽着一抹笑道：“若是被你看到了，我还用得着偷偷摸摸跟着吗？”

蒋欣儿闻言，也觉得珊瑚说得对。点了点头，蒋欣儿道：“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你这本事倒是很厉害的。”

珊瑚不接话，她这个本事自然厉害，她从小跟着周海走南闯北，周海死后，就跟随着蒋宁。

这些日子，她化身珊瑚进入宁远侯府当个隐形丫鬟，就是想暗中帮蒋宁护着府里头的女眷不被人谋算了去。

“小姐，这裙子破了，我们换一条吧。”

蒋欣儿听到裙子破的时候，脸色变得死白，抓住裙腰，她颤着声音道：“刚才，你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