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儿的眼圈一红，大滴大滴的泪珠滚了下来，道：“哥哥真傻。”

“是啊，他傻。”

秦云依笑着道，“可我却觉得，他傻得好。我情愿要一个没有爵位的丈夫，也不要一个出卖骨肉的夫君。”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出卖，何况是自己的枕边人？

秦云依知道，蒋宁的重情重义，才是她以后半生的保障。

“所以，欣儿，你一定不能让你哥哥失望。”

蒋欣儿怔怔望了秦云依一眼，她突然发现，自己那点小心思，根本没有逃过嫂子的眼睛。

“嫂子——”

秦云依回望着她，极其认真道：“女人若是在亲事上跌了一跤，以后，休想有机会再爬起来。我做嫂子的，能做到的就是帮你选人家，可嫁不嫁，快不快乐，却是看你自己的造化。”

蒋欣儿点点头，“我记住了。”

秦云依见她们这边和那边落下一段好长的距离，拉着蒋欣儿的手道：“快，我们赶上去吧。”

即使穿着裙子，秦云依的步伐依然很快，而蒋欣儿做过丫鬟，自然也不会落后于秦云依。两个人很快就跟上人流，到了刘府特地搭建起来的戏棚子。

众人依次落座，蒋太夫人自然陪着刘太夫人，秦云依坐在妇人之间，而蒋欣儿却被刘府的那些小姐给团团围住了。

戏开锣了，众人都将注意放到台上去。只有秦云依一人，心思不在戏台上。

斩驸马的戏逐渐进入了佳境，众人看得越发目不转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给秦云依倒酒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整壶酒倾倒，那酒水顺着案几迅速往下流去。

秦云依眼明手快，迅速站起身，那酒水没有全部洒到她的裙子上，却有些酒渍溅到了裙角。

那个丫鬟吓得浑身发抖，抖着声音道：“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刘府的大房二奶奶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即刻冷笑道：“若不是故意的，那是有心的？”

“奴婢该死。”那个丫鬟扑通跪了下去。

秦云依拂了拂裙子的皱纹，淡然道：“不过些许小事，何须如此。若是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刻薄了。”

秦云依淡然的话，听在二奶奶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个意思。

秦云依这个时候，也不想理会什么二奶奶大奶奶的，将视线投向了上座，太夫人不见踪影，往下望去，蒋欣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好，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凭空消失了。

“要不，你去我屋子里歇歇？”二奶奶装着歉然的模样道：“都是我管教的不好，要不然的话，你的裙子也不会弄成这样。”

“不用了。”秦云依垂首，“这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二奶奶一怔，不知道怎的，她突然觉得这样简单的话里头，似乎暗藏玄机。

望向戏台，只见这出戏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是青天审案这一节。

“那表嫂慢慢看，我就不打搅了。”

秦云依点点头，不理会二奶奶怎么处置那个丫鬟，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浅浅押了一口茶，嘴角才慢慢绽放出一丝微笑。

刘府，果然是没有来错，她倒要睁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算计她秦云依，既然敢算计她，就要预备好被自己算计的准备。

二奶奶将那个丫鬟打发下去，目光一直在秦云依的身上徘徊，对秦云依，她真的是不了解，也猜测不出她的心思。

见她目光停驻在戏台上，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表妹，你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找个大夫？”

蒋欣儿关心问道。刚才，几个小姐处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妹突然之间就呕吐起来。

其他几个表小姐见状，纷纷避开。可蒋欣儿却看不过眼，虽说是个庶出的，好歹也是亲姐妹，刘府的其他表姐妹怎会如此无情无义？

不过，别人的事情，她管不着，她能做的，就是在节骨眼上搭一把手。

“谢谢表姐，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走回去。”那个表妹有气无力道。“若是耽误了表姐看戏，我万死不辞。”

“呸。这种晦气话，以后别说了。”蒋欣儿越发觉得这个表妹真可怜，在侯府里头，嫡出和庶出的区别不大，她以前也感觉不到什么不同。

可落了难，见识了一遭外头的世界，蒋欣儿才知道，原来，庶出的子女，有时候是命如草芥。

“你自己要振作一点才是。何况，不过是生了病而已，回头找个大夫，也就好了。你千万不要想太多了。”

表妹听了蒋欣儿的话，苦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找大夫？若不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谁会在意我们的死活？”

蒋欣儿的手一抖，是的，真正在意一个人死活的，不是至亲，就是至爱。

“你别胡思乱想了，回头我拿帖子，给你请一个大夫过来。你先在这里歇歇脚，我去找个丫鬟过来服侍你，别走开啊。”

蒋欣儿一叮嘱完，就想着要去找丫鬟照顾她，自己再出面给她请个大夫来看，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表妹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

那表妹见蒋欣儿走开了，有几次张口，最后又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蒋欣儿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将自己披着薄薄的披风搁在表妹身上。

“都怪我疏忽了，也不记得给你多加一件衣衫，走到半路的时候，才记起这么一回事。”

表妹的眼圈红了，对着蒋欣儿道：“表姐，你别走，我怕。”

蒋欣儿以为她是怕请不来大夫，就出声安抚道：“怕什么，好歹我是个客人，太夫人再怎么拿大，在名分上，还是我的亲外祖母。做外祖母的，哪个不是慈悲心肠？”

蒋欣儿这话，其实暗藏讥讽，她对这个半路上的外祖母，有点厌烦了。

“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