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宁想了想，“要么，这个管事鞠躬尽瘁而死，要么，他架空主子，让自己成了府里头的头一份，或者是府里头的半个主子，甚至是主子。”

“其实，管这个家，和管天下的道理并没有什么不同。”

秦云依柔柔笑了，殷红的唇瓣在烛火下，异常的艳丽动人。

“一个家，首先要定下的就是规矩，这就好比治理天下，一定要有法律来约束。”

“第二，就是要分工合作，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要懂得安排，知人善任，可以收到双倍的效果。”

“第三，就是要预防心思重的奴才，这些奴才，明面上再忠心不过，可私底下，却不见得是什么善类。”

“第四，讲究的就是平衡之道，任何一方的势力太大了，就有可能打破权势上的制衡。一旦打破制衡，主子想制约奴才，皇帝想要制约臣子，就没有那么简单的。大面上的道理，也就这些了，可要想做好这几点，却非易事。”

蒋宁听了秦云依的话，茅塞顿开了，他又问道：“如果一个奴才的权利太大了，管着库房，又能伸手采买，甚至，可以影响到整个家的格局，你说这样的奴才，该如何处置？”

“捧杀。”秦云依淡淡笑着道：“还有就是离间计。”

蒋宁不明白，一个奴才的权利大到这样的地步，如果再往上捧，哪有主子的立足之地？

就算是使用离间计，压根也伤不到根本，反倒是壮大对方的声势。

“这不是如虎添翼吗？”

“相公，你觉得，前朝那些权势倾天的臣子，有几个得了好下场？”

秦云依反问道。“纵观历史，不论是那些臣子，还是后宫的妃子，从来笑到最后的，一定不是开始笑的最大声的那个。”

“李家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追随者，他们为了得到从龙之功，往往比上面的人的更急功近利。”

“若是李氏的权势随着新帝的登基，越发壮大了，那些追随者就不免会分出高低。一旦有这样的矛盾出来，你只要想办法将他们分化，自会让李氏逐渐削弱。”

“还有，李氏一家独大，就会让平日和他们关系不错的世家逐渐孤立他们，甚至是想着法子扳倒李氏。”

“毕竟，身为世家贵公子，最不甘心的就是被人踩在头顶上。头上有个天子，那是不得已的事情，可他们一定不容许头上有其他人踩着，就算是同为世家，也是不行的。”

蒋宁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秦云依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他这个做丈夫，真的没有想到这么远。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蒋宁很好奇，这样的想法，刚刚听着觉得新奇，可如今细细品味，就发现其中那些道理，未尝不是那些帝王之术？

见秦云依但笑不语，蒋宁又将妻子拉进怀里，让她的头轻轻倚在自己的肩头上，“我真庆幸，我娶了你。”

“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懂得，你只是欠缺锻炼。”

秦云依安慰蒋宁道，“你在官场上的时日太短了，自然不晓得其中的沟沟壑壑，而我呢，平时就爱看那些史记传记之类的，时间一长，就悟出了这么一点道理。要知道，以前就有老人儿说了，读史书，可以知兴衰，获借鉴，长知识，明事理。”

蒋宁的眼眸里疑惑越深了，这样的话，他怎么都没有听人说起。

可这个时候，哪是跟妻子争论的时候，于是他很虚心问道：“那你要我如何做比较好？西山大营，说真的，我去了，成效也不大，这里头，也不知道那个人安插多少人在里头。”

秦云依见丈夫难得会跟自己说起这些男人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心思。

“也许，皇上就是想让你去看清楚，这里头有多少人是忠着他的。”

“就算是大部分都是忠于他的，可只要有一个人是李丞相的那边人，这西山大营就用不得。”

蒋宁也不傻，若是对付李家，一定得用别人不知道的人马。

否则的话，皇上还没有布置好，人家李家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皇帝他们几个人钻进去。

“西山大营用不得，难道东山大营就用得？”

秦云依反口问道，她对丈夫这孩子气的想法，觉得很好笑，“有些事，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只要你进去了，把大部分的将士心拉拢过来，到时候，想要成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好比府里头的那些奴才，你看着他们，好像各个都是好的，可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就一准能试出他们那些腌臜心思。难道我知晓他们心底的那些心思，就打死不用他们吗？”

秦云依循偱诱导丈夫，“皇上的意思，你现在也不明白，也看不懂，为什么不顺着他的意思去西山大营先混一些时日，看能不能收复几个得用的人，日后，好在官场上帮衬你才是最重要的。”

蒋宁想了想，也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可他又转念一想，道：“若是能收复我爹爹手下的将士就好了，唉，可惜他们都守在边疆，想用也用不上。”

“你呀，怎么尽想着走捷径啊？”秦云依捏了捏丈夫的鼻子道：“你要想想，若是你的手真的伸的那么长，上面的那位，难道就能容得下你吗？”

“其实，你现在就什么都不要想，就按他的意思做。他让你做个孤臣，你就做个孤臣，要你做个忠臣，你就做忠臣。何必为他多费心思，心思费多了，只怕人家又担心你功高震主呢。”

蒋宁闻言，越发对这些帝王心思不屑，要想着那些臣子多出力，又怕臣子会谋反，真不懂得哪来的这么多心思？

秦云依也看出丈夫心底的不满，对丈夫道：“其实，你没有试过管宅子，这些丫鬟婆子，明面看着都是老实模样，可谁没有一个算盘在心里头？”

“相公，难道你就对皇上一心一意么？这话说出来，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