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膳，趁着四下无人，蒋宁将老太太给的银票拿出来。

他对秦云依道：“你得多留心一点，娘并没有多少体己银子，一下子弄来这么多银子，只怕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节。”

“还有，娘屋里的孙嬷嬷，你得看着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这个人有猫腻在里头。”

“唉，怪不得老一辈的人都说人心善变，以前看着孙嬷嬷，总是觉得她是再贴心不过的人，可如今回头想想，经过侯府这一劫，孙嬷嬷若是还像以前那样，才奇怪了。”

有些人经过磨难，会变得坚强，有些人，经过磨难之后，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秦云依听到蒋宁这么一说，也明白孙嬷嬷肯定是什么地方引起他的怀疑。

“人心善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她不过是个嬷嬷，要是不合你的心意，打发了也就是。若是顾及婆婆的颜面，那就缓着一点，左右不过是费一些功夫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蒋宁原本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怕这件事会为难你，毕竟你刚嫁进来，就要出手处置娘身边的人。知情的人说你治家严明，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蒋宁停下来，不敢继续说下去，怕秦云依恼了。

“难道我就是那种怕事的人吗？”秦云依笑着安慰蒋宁道：“放心，闲言碎语总是难免的，难道我会为这起子小人置气不成？”

蒋宁见秦云依这么一说，心底那一丝隐忧也放下，娶了秦云依，只怕他这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一个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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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透过小小的窗口照了进来，赵小棠蜷缩着身子，坐在木床上。离木床的不远处，有一张旧木桌，上头摆着几个馒头，还有一点水。

肚子咕咕噜噜叫了不停，赵小棠叹气，今晚蓝烟肯定来不了了，想到此处，她下了床，拿起桌上的一个黑乎乎的馒头咬起来。

馒头很硬，每咬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赵小棠十分怀疑，这个馒头是不是石头做成的？

可屋子里没有其他充饥的食物，她也只能勉强吃馒头为生，否则的话，她就会被饿死在这里头。

当然，她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向赵老太太低头。

可赵小棠从未想过这个选择，因为她知道，一旦妥协了一次，日后，她就会无数次跟自己妥协，这样的自己，活着还不如一只猫，一只老鼠自在。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玩物，身为她的长辈，不代表着她可以任意主宰自己的人生，这就是她赵小棠的坚持。

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带来的一股刺骨冷风，还有就是一地的月光。

赵小棠回过头，就看见赵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月色洒在她银白色的头发，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赵小棠手里的馒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滚，就滚到床底下。

赵小棠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可她的心底十分清楚，她现在面对着是最后一次选择，而赵老太太也会根据她做出的选择，做出相应的处置。

赵小棠想过最差的一种情况，那就是死，老太太为了自己的脸面，要生生逼死自己。

而最好的局面，自然是赵老太太妥协，可这样的机会太渺茫了。

赵小棠不想死，也不想妥协，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慢慢找机会，在这两者之中找个平衡点。

而这个平衡点把握的好不好，就看她怎么回答老太太的话。

“你还是坚持要嫁出去吗？”赵老太太威严的声音在小小的木屋里头显得那么突兀，可赵小棠一点都不觉得刺耳。因为她全部的想法，都围绕着老太太说的‘坚持’二字。

“祖母。”赵小棠先是神色激动喊了一声祖母，然后低低道：“孙女嫁出去也好，留在家里也罢，总归是祖母的亲孙女。若是祖母不想小棠远嫁，小棠情愿一辈子不嫁，呆在祖母身边。”

赵小棠巧妙把坚持两个字化解开了。

她不是坚持要嫁出去，她只是不想招婿入赘，赵老太太即使心头有火气，却不会立即升到顶点。

果然，老太太重重敲了几下拐杖，怒声道：“不争气的东西，你就这点想头吗？”

赵小棠立即跪下，给赵老太太磕头道：“祖母，孙女不孝，惹你生气，你要怎么罚都可以，切莫气坏了身子。”

赵老太太的神色莫测望了赵小棠一眼，“小棠，祖母再问你一句，真的不肯招婿入赘吗？”

赵小棠咬着下唇，这样的问题，不是早有答案吗？

赵老太太这么问，只怕耐心快失去了。可她关在木屋子里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才选择放弃，那之前吃的苦，不等于白白受了。

于是她摇摇头，“小棠不要。”

“好，不愧是我的孙女。”赵老太太的声音越发的阴冷，跪在地上的赵小棠听了，浑身冰凉一片。

果然，赵老太太顿了顿，就开口道：“李嬷嬷，你进来。”

赵小棠一直盯着地上的砖头，不敢抬头望老太太一眼。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又丢尽我们赵府的颜面。纵然我有心给你改错的机会，可惜你执迷不悟，这就怨不得我这个做祖母的心狠。”

赵老太太的话，一字一句很清楚传入了赵小棠的耳朵里。

“三尺白绫，毒酒，还有一把剑，你选择一个方法自裁吧。你放心，等你死后，我必定将你隆重安葬在你父母身边，让你好好孝顺你父母，免得你父母日后怨恨我这个做祖母的无情。”

赵小棠的手指弯起来了，她知道，赵老太太这是要逼死自己，可她真的要抛下尊严，跪在赵老太太的脚底下摇尾乞怜吗？

不，这样的生活，她过够了。

想着，她立即跳了起来，趁着李嬷嬷还没有回神的时候，她一把夺过那酒杯，张口就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