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发卖到煤窑子里去做苦力，二是送到官府。”徐嬷嬷又想了想，对秦云依道：“这个小厮是家生子，全家都留不得了。”

那个小厮听了这话，吓得脸色煞白，立即出声喊道：“奴才错了，奴才错了，请主子饶过奴才的家人吧，求主子开恩，要罚就罚奴才一个，奴才情愿死了，也不要连累家人，请主子开恩。”

秦云依的眼里闪着一抹凌厉，她道：“要是各个奴才都如你这样，我这个做主子的，有什么用处？告诉你，做大官的谋反是要诛杀全族的，你一个奴才居然敢背主，单单这条，就算是杖毙你们一家几口人还算是轻的，但凡和你们一家沾亲带故的奴才，今日起，也会因为你一个做错了事情，一并发卖出去。”

说完，秦云依扫过在场的奴才，然后扬声道：“秦家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们若是和我这个主子共进退，日后，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秦云依顿了顿，冷冷的环顾四周。眼神所到之处，所有的丫鬟都噤若寒蝉，纷纷低下了头。

“若是学着这个小厮吃里扒外，就莫怪我心狠。你们的卖身契，我一并交给了知府的小姐，要是我和我的家人一旦有什么不测，作为奴才的你们，一个都逃不了干系，一并处死！”

说到这里，秦云依又停了停，再道：“不是我不信你们，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能不预防着。但凡你们这些奴才的，有一丝良心的，就不该有背主的念头。”

“倘若你们和我这个主子上下一心的，我秦云依在此发誓，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让秦府亏待了你们，我的弟弟们，日后要是接掌了秦府，也会遵守我今日的誓言。”

这个诺言，可以算是非常郑重的，底下的奴才看了秦云依一眼，然后接头接耳，最后，一个管事婆子先站出来，对秦云依道：“我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生是秦家人，死也是秦家人。”

这番话立即引来了共鸣，秦云依点点头道：“好，从今日开始，你们就帮我一起守着这个家。度过这次难关之后，凡是和我同舟共济的奴才，都会涨月例银子，我说到做到，绝不相欺。”

那些婆子和小厮的眼里都闪过一抹惊喜，想不到小姐居然会涨她们的月例银子，这不就是说，自己的差使在苏州里可算是人工最高的一份差使么？

一琢磨开，原本有点异动的奴才纷纷都熄了念头，像秦家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们何苦断自己的退路。

再说，若是秦府真的保不住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怕，反正这些事情都是主子操心，要是真到混不下去的时候，自然就换一户人家伺候。若是以秦府人的性格，兴许会放她们成为良民，也不是不可能。

秦云依再望向小厮一眼，眼里带着一丝不屑和轻视，“天亮了，就送到官府里去，跟他有点沾亲带故的奴才也一并交给牙行发卖出去。”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那些下人纷纷赞叹秦云依的心慈。

忙乱了一夜，秦云依在凌晨时分才沉沉入睡了。但她没有入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几个丫鬟的声音。

黄莺守在外间，听到外头有丫鬟的声音，披着衣衫走了出去，对那些小丫鬟呵斥道：“作死，小姐才刚刚入睡，你们就这样没有规矩的大声囔囔，要是吵醒了小姐，仔细你们的皮！”

其中一个小丫鬟胆怯地上前道：“两位舅老爷来了。”

黄莺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目光望向秦云依的屋子，她刚刚躺下去睡觉，偏偏这个时候，舅老爷居然赶着来了，估计是为老爷的事情而来。

白巧端着热水并一些洗漱用具来了，见黄莺杵在门口，还有几个小丫鬟低垂着头立在那一边，心底微微诧异。她先上前跟黄莺打了一声招呼道：“黄莺，昨个儿小姐睡的还好么？”

黄莺望了一眼白巧，淡淡道：“昨个儿闹了一夜，你不是不知晓，小姐才刚刚入睡，哪能这么快起身。”

黄莺现在很矛盾，叫醒了小姐，却不忍心小姐熬了一夜，却不能得个好眠，可若是不叫醒小姐，舅老爷在厅里等着，终究不是一个事情。

白巧听了小丫鬟的话，立即明白了黄莺的为难，她将热水盆递给了小丫鬟，然后轻声对黄莺道：“要不，我和你一起进屋去唤醒小姐？”

黄莺诧异望了白巧一眼，白巧被她望的有点不好意思，才红着脸道：“我已经听碧玉姐姐跟我说了，是我不好，若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

意识到身边还有其他的丫鬟，白巧笑着对黄莺道：“谢谢你，黄莺，真的很谢谢你。”

黄莺红了眼圈，拉着白巧的手道：“你知晓就行了，以后做事不要莽莽撞撞的。”

白巧垂下头，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从碧玉那里听到了真相，她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正如黄莺说的，她太天真了，总是觉得人心不坏，就算有些人会使一些心眼，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如今，她却明白了，大宅子里头的丫鬟，不能用好坏来区别的。

有些丫鬟，嘴巴坏，心地却不坏，有些丫鬟，慈眉善目的，却总在人家背后使绊子，还有的丫鬟，为了上位，是不会计较他人的死活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

她在黄莺身边，被黄莺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连黄莺的话也不大信，差点害了自己一条性命。如今想来，她不禁觉得惭愧。

“进来吧。”秦云依唤道，她根本是没有办法再静下心睡觉，大舅父来了，想必就是冲着秦府的产业来了，她既然不让秦氏的族人拿走，凭什么会无端端就把秦府的产业给了一个外姓人？

大舅父未免太抬举他自己了吧？

秦云依到了前厅，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她一进厅，就屈膝给钱家的两位舅老爷行礼：“云依见过大舅父，二舅父。”

对于二舅父，秦云依的前世印象里，就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从不大声呵斥人，当初自己受了冤枉，这个二舅父还是有心袒护一二。奈何，碍于母命，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她们母子周全，可这份情谊，秦云依的心里头还是记挂着。

二舅父钱年一见到秦云依就道：“孩子，委屈你了，我们做舅父的，实在是无能，等听到消息的时候，这事情都已经闹开了。”

秦云依知道二舅父的意思是什么，自己昨日那番作为，只怕在族人有心的宣扬之下，成了忤逆的不孝子女，

她微微一笑道：“做人，但求无愧于心，外甥女别的也不求，就是想着拼着一条性命也得保全家人。我爹不在，我作为长女，合该撑起秦家的担子。”

钱亮却冷冷一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做事怎么也不经思量？若是族人来了的时候，使人去报个信，难道我们做舅父的，还能袖手旁观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