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摸了摸孙女的头，然后道：“你以为，我不让你过去，就是怕你和人家亲吗？”说完，老太太的脸就沉下来了。

赵小棠暗暗叫苦，上了年纪的人，心情本来就起伏不定，偏偏此刻，她面对的就是一个多疑的老太太。

于是她急忙辩白道：“孙女不是这么想的。孙女只是心疼老太太这些年的操劳，看着老太太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自己却逍遥自在，心里惭愧。孙女过去秦府，一是想学点本事，好帮衬祖母，二是想着，若是和秦府的关系拉近一点，日后老太太需要助力的时候，孙女也能出面周旋一二。三是，想学点针线功夫，给老太太做几件衣衫，就权当是孙女的孝顺。”说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让赵老太太心疼不已。

抱着自己的孙女，赵老太太哽咽着道：“好孩子，是祖母冤枉了，祖母只是不想你被人家利用。那秦府的两个妖精，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应付得了？”

“若是她们利用了我，祖母也能得了好处，孙女也甘心。”赵小棠顺着话头道。

“糊涂！”赵老太太一把推开了赵小棠，赵小棠差点摔倒，倒是李嬷嬷眼明手快，扶住了赵小棠，然后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你别着急，这件事，你慢慢跟小姐分说分说，小姐也就晓得其中的厉害。”

赵老太太幽幽叹出一口气，“都怪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若是换了十年前，别说一个小小的钱氏，那京城的贵妇，有几个，我是放在眼里的？”

“祖母的本事，自是不消说的。”赵小棠即刻奉承道，“孙女资质愚钝，还请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是我的嫡亲骨肉，难道我会不为你打算吗？”赵老太太拉着赵小棠坐到身边来，“你也不要着急，我还有好几年可以活的，只要祖母在这里，天塌了，祖母也能替你顶着。”

赵小棠的心里冷笑了几声，这话说的好听，她若是真有本事，就不会窝在这里，靠一个商人来庇护，说出来，真真让人笑掉大牙。

“祖母，孙女日日在佛前烧香拜佛，就是念叨着你要长命百岁呢。”赵小棠对着赵老太太继续诱哄，“等祖母一百岁的生辰到了时候，孙女就绣一万个仙桃给祖母贺寿。”

“这孩子，嘴真甜。祖母真活到那个岁数，也算半个老妖怪了。”赵老太太心里很受用，对赵小棠道：“祖母心里，也就一桩心愿，寻个稳妥的人，将你稳稳当当的嫁出去，就是祖母这些年最大的一个心愿。”

赵小棠的脸涌上一抹红晕，她低声道：“祖母，孙女还小。”

“不小了，你这个年纪正是议亲的年纪。”赵老太太说着，又想起钱氏对她敷衍的态度，心里的火气又冒出来，“若不是你那个表姐挡在你前面，我早就帮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偏偏那个姓钱的，凡事都顾着她自个，一点也不惦念着骨肉之情，生生误了你。”

赵小棠听到赵老太太的话，再想起钱子贤。心里也暗暗腹诽，秦云依父母双全，婚事早该早早定下来才是，现在跟着自己抢，算什么事？

她的思绪快速转了起来，钱子贤是个才子，家里又是官宦世家，家底看上去也丰厚，若是自己嫁了他，日后慢慢筹划一番，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不过，钱氏哪里会肯把这样的好姻缘给了自己，只怕暗中耍手段也不出奇。一想到这里，赵小棠心里不禁冷哼，若是钱氏真敢耍手段的，她也不怕，反正有来有往，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会被一个古人斗趴下，那才是笑话。

“祖母说的是，不过，这婚姻大事，历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孙女见识短浅，哪里晓得其中的沟沟壑壑？”赵小棠试探道，既然老太太有这话头，她倒是要看看，老太太如何处置她的亲事。

“放心吧，我已经寻了妥当的人，在外头留意着。若是真有好人选，定然赶在钱氏之前就寻个机会上门求亲。”赵老太太胸有成竹，以她的身份，想给小棠找个好人家，那是绰绰有余。

可一旁的赵小棠心都凉了，这就是她的好方法吗？万一那个所谓的妥当人言过其实怎么办？万一那户人家有极品公婆怎么办？万一那个男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又该怎么办？

这古代，可不兴休夫和离这种事情，女子嫁了，那等于是第二次投胎，一想到老太太日后给她牵了一个歪瓜裂枣，婚后拳打脚踢的，她的身子不禁抖了起来。

这古代的婚姻，多半都是女人忍出来的，可这忍也得看怎么忍啊。若是遇不到良人，什么幸福啊，什么一辈子的依靠，全都是浮云。

不行，她的命运不该握在别人的手里。

“祖母，按理说，这种事情，孙女不该插嘴，可孙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说出来妥当一下。”赵小棠蹙眉头道：“祖母年纪逐渐大了，倘若小棠日后嫁出去之后，那祖母该当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老太太有点恼了，打断赵小棠道：“出嫁从夫，这个道理，你该知晓。”

赵小棠的眼里又蓄满了泪水，她梗着声音道：“祖母，不是孙女不懂得这个道理，孙女只是担忧着祖母。祖母年纪大了，病痛是在所难免的，若是日后的良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孙女还能在祖母跟前尽孝，若是遇到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孙女就算有心想孝顺…”

赵小棠正要往下说，赵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头，不满的道：“姑娘家家的，想这么多做什么？当初，我可是连想也没有想过，嫁给你祖父的时候，连你祖父的名字还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祖母不也活得好好的？”

赵小棠暗暗嗤笑，这也算好？顶着一个虚名，上没有父母庇护，下没有子女送终，中间也没有一个贴心人可以商量，这样的人生，算得上好？若不是投胎投的好，这么一点的福分，说不定也轮不到这个老虔婆来享受。

一想到这里，赵小棠不禁咬牙暗恨，当初穿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穿到秦云依的身上去呢？

人家父母双全，日后还有兄弟帮衬，外祖母的家族也是官宦世家，虽说父亲是个商人，如今也沾了一个皇字，那不是跟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一样，都是出身皇商世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