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暖放下录音笔，转而打开那个非智能手机的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唐英海坐在自己的车里，他的身上有很明显的事故伤。

但右手放在腹部，睁着眼睛的他看起来好像还没过世的样子。

在他右侧的副驾上，有张卡片。

齐暖把手机小小的屏幕凑到眼前，仔细辨认，发现那正是陆寅的身份证件。

“你没看到这个吗？为什不捡回来？那样就少很多麻烦了。”

她举着手机询问赵宇，潜台词很容易看懂：难道又是因为能力不够？

赵宇被齐暖要表达的意思气得再次皱了脸：“我请示过老板。”

“是我让他放着，只带犯人回来的。”

陆寅突然插入了解释。

“只是没想到我们赵特助一段时间没用专职本领，实力退步了这么多，最终只带了一个犯人回来，而且还是没有行车记录仪的那个。”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赵宇毫不找借口地承认了失败。

齐暖看了他一眼，心里感叹这可真是个耿直男人。

同时她也就明白了这个比随行秘书还要对老板尽责的赵特助为何在老板被抓起的期间一次都没露过面。

再看陆寅带着点不满意的眉角，她也就猜到了为何上车时他脸色那么难看，得力助手失误了，带来的麻烦大概还是有一些的。

齐暖看着那个被绑的男人，问赵宇：“赵特助口口声声说抓犯人，你亲眼见到这个人和那个逃跑了的家伙，杀了唐英海吗？”

“当然。”赵宇皱着眉头，用神色对齐暖还怀疑他表示出不满。

“到了约定的时间，唐英海还没出现，并且也联系不上电话，我便沿着他来的方向找了出去。在距离目的地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我看见了唐英海提前告知了车牌的那辆车。”

他扭头瞪向因他这些话开始发抖的那个男人。

“当时这家伙和他的同伙正在往外拿行车记录仪，见我过来，他俩迅速驾车逃跑，而唐英海已经咽气了。”

赵宇在那不敢抬头的家伙腿上踹了一脚，把他吓得颤抖得更加厉害。

“这东西装作有行车记录仪引我去追，被我逮到前抛了个物体到高速路旁的悬崖下，我从那磕碰在石头上的清脆声音判断，被扔下去的应该是个酒瓶子。”

“酒瓶子？”齐暖不明所以。

“唐英海有严重的酒精过敏症，我猜他车祸后并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反而是酒精这个过敏原要了他的命吧。”

陆寅甩弄着沾血的刀子，解释得漫不经心。

赵宇又指了指齐暖还握在手中的那个非智能机。

“我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手机，里面这张照片，他大概是有发给了谁，但用的是加密链路，并没有追踪到。”

齐暖犹豫了，陆寅和赵宇的解释合情合理。

看起来很像是顾辉为了避免唐英海背叛他，在他出逃前一刻杀人灭口，然后反过来陷害陆寅。

但，到底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行车记录仪没了，不能证明陆寅是被冤枉的，同样的，也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凶手。

她看向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被塞着嘴，见齐暖望过去，立马拼命摇头，手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止血，在他的挣动下有些狰狞。

齐暖忽然就有些不舒服，她转了身，看向陆寅：“还是把他交给警方吧。”

她不希望陆寅手上染血，心想着如果警方能快点找到唐英海车子的行车记录仪就好了。

“啊啊啊——”

巨大的嘶吼声让齐暖吓了一跳，她快速转身，只见陆寅手中的刀尖上穿着那团塞嘴的湿巾，上面带着血迹晕染的红。

大概是他将那个刀尖扎入了男子口中的湿巾时用力过猛，刺到了男子的舌头，他垂出的舌尖上滴着血滴。

齐暖被这景象吓到，浑身一个颤栗， 头也跟着有点发懵。

“我不想把你交给警察，让你们再有机会来诬陷我。”

陆寅用力一甩手，将那团湿巾从刀尖上甩掉。

“可是怎么办呢？我夫人信了你却怀疑我，让我有点生气，想要突破自己的底线，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他的语气里含着冷笑，齐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那被绑着的男子眼中激增的恐惧感觉到了不妙。

第六感发出警告，要她去阻止。

可齐暖浑身发冷，眼前一片晕眩，双脚仿佛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啊啊啊！”

陆寅右手挥刀扎入男子肚子的同时，那人狂声大叫。

“我说！我知道他在哪！”

告饶的声音阻止了赵宇冲上来要拉他家老板的手。

“早说多好。”

陆寅嘲讽地起身，把刀子丢到地上，随即脱了那个粘上血污的黑皮手套。

齐暖手脚终于恢复一点知觉，她也顾不得恶心，一个箭步冲上去掀起了那男人的血衣。

只有一块明显的红肿，陆寅并未真的用刀尖扎下去。

还好，他没有成为凶手。

“说吧，那家伙在哪？说错可不会再有机会了。”

陆寅用干净的手揽住齐暖的肩，支撑住她直起后踉跄的身体，对那个男人说的话却冰冷至极，没有丝毫的温度。

“你，我还以为你真的杀人了。”

齐暖在陆寅怀里转身呢喃，抓着他的胸襟升起阵阵脱力感。

“担心我？还是怕连累你？”

“混蛋，你不可以是凶手，为了这么个家伙，不值得！”

陆寅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嘴角扯了一半，突然看着那个男人的方向嫌弃地“啧”了一下。

齐暖跟着回头，只见那个坐着的凳子下滴滴答答落下了一滩焦黄色的水渍。

难闻的腥臊味飘起的瞬间，她忍不住地反胃，虚脱地向后倒了下去。

搭在额头上的湿巾传来丝丝缕缕好闻的香味儿，很像是陆寅常用的香水清香。

齐暖睁开眼睛，把已经被自己额头捂得温热的湿巾扯了下来。

果然是陆寅的手帕。

她盯了一眼头顶的阻碍物，确认是躺靠在那辆骑士十五世防弹车的副驾上后，再次闭上了双眼，想要让虚弱的身体和神经都再休息一下。

可车载广播开着，里面传出的音乐让人心烦。

齐暖再睡不着，歪头看一眼窗外，陆寅背对着车子，正在外面的夜色中抽烟。

如果他真的是杀人犯，我还能为他作证吗？

她问自己。

但很快，她就又否定了自己。

不，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