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河头村的枇杷长得很好。

果子长得好不好和天气有很大的关系，要不怎么说农民是靠天吃饭呢。

上一年冬天不算太冷，老天爷零星飘了几片雪花，偶尔下一点小雨，其他时候太阳明媚得差点儿让春花提前开了。

到了春天，雨水又纷至沓来，新出的芽儿像是婴儿一样吮吸着大地妈妈无私奉献的乳汁，枇杷树爆出新芽，不多时树上就挂满了黄豆大小的枇杷宝宝。

新生的枇杷宝宝你挤我，我挤你，枝头上热闹非凡，不过，虽然这会儿看着热闹，但是果子和人一样，要想长大就需要生存空间，果农会一串串修剪，去掉多余的小果。

这也算是自然界竞争的一种吧，也许枇杷宝宝们只想合家团圆，可惜果农不这么想。

修剪过后，每一颗枇杷都能够全方位享受阳光的抚触，阳光和雨水化为养分填满它们的胸腔，它们日益长大，逐渐丰满。

河头村迎来了第一个枇杷丰收年。

村民们全家出动采枇杷，就连梁果果一般大小的孩子都挎个篮子在树底下守着，大华采一个他便接一个，采一串他便接一串。

仅仅两天，屋子里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筐，里面装的都是黄澄澄的枇杷。

这可愁坏了我们的梁主任。

“这么多枇杷怎么卖？去街上摆摊，一天也卖不了几筐，这枇杷放上三四天就不好看了。”

大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翻看枇杷，将有伤疤的挑出来。

枇杷矜贵的很，只消轻轻一碰，第二天黄嫩的皮上就会结下一个伤疤，黑乎乎的卖不出了。

晓娟帮他一起挑，她也眉头紧锁想不出好办法。

别说他们了，整个村都一样。

上个月看枇杷的长势，村民们还连连叫好，这下都哑了。

光长得好长得多有什么用，卖不出去就变不了现钱，眼看着只能生生烂在地里。

“实在不行去趟家里，找阿爸问问？“

大华摇摇头，老丈人早就退休了，不想让他再为河头村这些事忙活。

再者，大华早就把事情汇报给县里了，上头也在想办法。

梁果果提了一串枇杷在院子里喂鸭，他一个个把皮剥了，提着树枝伸进篱笆里，鸭子们便拥过来，伸着脖子咂巴咂巴。

这两天河头村的孩子们肚子里装满了甜甜的枇杷，饶是剥了皮，香甜饱满的果肉怼在嘴边也不愿意吃上一口。

“你别愁眉苦脸的了，丰收是好事，这样吧，今天先各处跑一趟，给二华、秋华师父、小华干爹还有其他亲戚都送一筐，既然是丰收年，大家理应尝个鲜。”

等到唐里村的时候恰好中午，二华一家正准备开饭，大华来的正是时候。

家里头人多，饭菜自然备得足。

小马机灵，每天和唐三男早上去买菜，专挑师父师母爱吃的。

秋冬的南瓜是师母的最爱，师父则喜欢早春的荠菜和香椿。

今天买回的是太湖虾、五花肉、螺蛳、马兰菜和菠菜，外加酱牛肉、糖藕和猪耳朵，另外还做了蒸蛋。

“今年枇杷长得好啊！”唐三男感叹道。

罗珍给笑笑剥枇杷，小家伙吃的满嘴汁水，就着姆妈的衣袖就擦，罗珍轻轻打她的嘴巴，她不怕反而咯咯地笑。

“太阳好，果子就好。”罗珍说。

“好是好，哎。”大华赶路肚子饿了，这是第二碗白米饭。

“现在河头村漫山遍野都是枇杷，眼看着只能烂了落到地里去做肥料。”

二华给阿哥倒了茶水怕他噎着，若有所思地说：“以前饭也吃不上，哪有人想吃果子，现在光景好了，果子也有了，却到不了想吃的人嘴里。”

大华点头：“果子都不经放，橘子还好些，枇杷就只能吃一个礼拜，从树上采下来三四天就不行了。”

“城里人倒是喜欢吃这些，可用什么运？”二华把排骨碗往大华身边推。

大华扬扬手，说：“够了够了。现在村里有人挑单坐车去城里卖，一天一个来回，卖完两筐。

不过家家户户都收了无数枇杷，两筐两筐地卖不行啊！”

二华捻了捻自己的断指，自从他为笑笑戒烟后，每每脑袋里想事情就不得劲，逐渐养成了捻手指的习惯。

“我在城里倒是看见有卖罐头的，把果子处理了装进瓶子里能放好久，还有菜市场有人卖水果，倒是天天有新鲜水果供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货的。”

听到二华的话罗珍眼睛一亮，好似一串烟花在眸子里爆开。

“黄爷和陆老板见多识广，不如让他们问问，百货大楼里也可以问问，上次听你说售货员们嫌老板发的东西不好，这枇杷怕是没人不喜欢。”

笑笑一口又吃了一个枇杷，罗珍掐去柄杆子，拿手绢沾了水仔仔细细给小娘鱼擦嘴。

“哎呀，对对对，还得是你！”二华兴奋地搓手。

大华当即放下饭碗拉着他说：“走！”

“去哪？”

“去街上给陆老板打电话呀！”

“哦对，走！”

兄弟俩扔下碗就准备走，罗珍无奈地笑说：“果然是亲兄弟，性子一样急，还差这口饭的时间吗？吃完再去吧！”

瞧吧，连不好意思挠头的姿势都一样。

下午，两人去街上打电话，和陆老板把事情完完本本说了，他们当即决定出去跑一趟，相约傍晚过来通电话。

傍晚，天渐渐黑了，唐里村家家户户飘起了烟，稻草灰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等一个个烟囱都熄了，两人还没回来，罗珍有些坐不住，和小马一起到村口来等着。

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黑影，肯定是大华二华兄弟俩！

“师父，师父！”小马喊。

“哎——”远远地二华应了。

等走进了才看见两人神色不错，想必事情有了眉目。

“菜都快凉了，赶紧回去吃饭吧！”罗珍说。

二华像个毛头小子，兴奋地弯下腰说：“上来，我背你！”

“我自己走，阿哥和小马都在这呢！”

“哈哈哈，我们没看见，快上背吧！”大华也笑。

二华背着罗珍走得也挺快，湿润的空气拂过脸颊，她趴在一起一伏的背上，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

“不用问，看你这神情就知道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