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二华带回了那张相片。

相片的作用就是让现在的人觉得当下是值得的，让未来的人觉得过去是可以回忆的。

秋华捧着相片，用目光描摹里面的每一处景色和细节，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拿出来看看，特别是吴新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等待的时间在翻阅相片的指尖一淌而过，时间来到一九八九年。

三年里，华唐红木开出了上海的第一家店。

河头村的果树结了好几波果子，村民们尝试着上街摆摊做生意。

去年的这个时候，秋华和吴新终于完成了人生大事。

喜酒在新修建的房子里进行，二华信守诺言，给秋华陪嫁了一整套红木家具。

那天晚上吴新难得喝了一点儿酒，待宾客散去，他摇摇晃晃进房。

他就坐在身旁，秋华紧张地背过身去，许久，她没感到身后的人有什么反应。

秋华转过身去，眼前这个面色微红，英俊年轻的男人竟是泪流满面。

“秋华，我总算……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了，我又有家了！”

她心上一阵抽痛，整个人送入吴新的怀里，一股酒气钻进她鼻子里，微甜带苦。

他嚎啕大哭，变回了多年前那个消瘦惨白的少年，每一个隐忍痛苦的夜晚在秋华的温柔里释放，最后消失不见。

他们喃喃细语，诉说年少时的珍贵情谊；

他们耳鬓厮磨，品尝爱人炙热的体温。

吴新两年前考上了上海的医科大学，平时住在阿爹家里，小夫妻分隔两地。

秋华平日里也很忙，塔河镇上建了一个丝绸刺绣厂，秋华已经是里面的大师傅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阿爹正坐在藤椅里喝茶，膝盖上扣着一本书。

吴新把东西放下，走过去晃了晃茶壶，拿起暖水瓶往里面倒水。

“今天又罢课了，老师早早遣了我们。”

阿爹放下手里的茶杯，叹气摇头。

“年轻人思想太激进了。”

他站起身取了外套，说：“天气不错，我去外面走走。”

“咔哒”大门关上。

突然，吴新像一只觉醒的豹子，敏捷地跃起。

三层楼梯一步，没几下就到了楼上，转身快速开门，猛地将躲着的人儿拉进怀里。

“什么时候来的？”他一口咬住对方的耳朵。

她不适地轻哼出声，妄图挣脱出来，反而被他更用力地捆住。

“你怎么……怎么知道，啊，别咬……”

吴新使劲咬一口，又放松力道，使坏地细细折磨嘴里柔韧绵软的耳朵。

“你带了麻花来，就放在阿爹的书桌上。”他仍不撒嘴。

“疼……”怀里的人轻轻地撒娇。

他终于放开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秋华，这次能多待几天吗？求你……”

低沉的乞求轻轻挠着她的心头，难以呼吸。

秋华转过身，却没来急的说话，他迫不及待地围堵上去，没错，这是一只饿了四个月的豹子。

不多时，两人便坦诚相见，散落一地的衣物正在说明此时的战况有多么的激烈。

呼吸中混合着热烈的思念。

秋华已为人妇，褪去了不必要的羞怯，主动回应与索取。

三年间，她不再出门干农活，皮肤养护地又白又细。

葱白样细嫩的手臂牢牢攀附在肩头，时而收紧，时而无力垂落。

动听的声音不经意从喉间滑出，秋华捂住自己的嘴，说：“阿爹还在下面！”

吴新狡黠地一笑，“他出去散步了，给我们留足了空间和时间。”

他肆无忌惮。

他疯狂掠夺。

秋华温柔地像一杯水，他沉醉在亲手打破的平静中，为她的沸腾而欢呼雀跃。

许久，秋华倚在他身旁喘气，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耐心地等着她平静。

“明天我带你去学校走走。”

“不上课吗？”

吴新亲吻她微微湿润的额头。

“最近总是动不动罢课，有好多学生说要上都城去。”

抽点儿时间带你逛一逛还是可以的。”

秋华听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他。

刚刚还快乐兴奋到微微扭曲的脸又恢复如常。

“好，那就去看看吧。”

秋华闭上眼，舟车劳顿加上刚刚的辛苦，困意席卷而来。

晚上阿爹散步回来，带回半只烤鸭，阿姨做了烧了糖醋排骨，炒青菜，番茄鸡蛋和肉丸子汤。

“秋华呢？”阿爹问。

吴新从楼上下来，回：“她累了，睡会儿。”

“好，那我们把菜盖上，等她起来一起吃。”

吴新点头，阿爹拿出麻花，爷孙俩各吃一根垫垫肚子。

“最近年轻人都急躁得很，书也不读，老想着搞这些。”

阿爹牙口不好，吃得慢，吴新帮他倒好水。

“吴新啊，你要记住，不骄不躁，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

吴新点点头说：“您放心，我不掺和进去。”

“嗯，我知道你的性子，不过现在的情况让我有点儿担心。

现在一般能有多少人上课？能有三分之一吗？”

吴新摇头。

阿爹陷入沉思中。

过一会儿他继续说：“人太少，有的老师也就没有兴致讲下去。

你能听多少听多少，有不懂的地方或者是没上成课的地方，阿爹替你去请老师过来。”

“阿爹，这太麻烦了。”吴新推辞。

“和我说什么麻烦，这种情况下，能有多学点知识还讲究什么？”

吴新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

正说着，秋华从楼上下来，见桌上饭菜已经备好，有些惭愧。

“你怎么不叫我？”秋华轻声埋怨。

“我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秋华听着累字，耳朵根子迅速变红。

“我不累！

阿爹，你看我本该为你们做这顿饭的，这倒好，直接张嘴吃饭了。”

阿爹哈哈一笑说：“你的手是做刺绣的，做饭的事情不劳烦你。”

三人落座，吴新给秋华夹两块排骨一块烤鸭，还盛了一碗肉丸子汤。

“这几天好好陪陪吴新，他整天读书也应该换换脑子。

明天去一趟他学校看看。”阿爹说。

秋华连忙应着，碗里面堆成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