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清楚，我们可没打人，有人在我们门前鬼鬼祟祟，我又不知道是谁，处于自身安全考虑，我采取了自我保护。”

“姆妈，你看看我，他把我给踹的！”

蒋桂花一身烂泥，头发散乱，旁边还有一只桶，这是自家的桶，二副堂认得。

“你这是干嘛了？”她上前扶她起来，又转而气愤地问周生男，“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问问自己的好女儿，大晚上鬼鬼祟祟在我们院子外面干什么！”

周生男眼睛一瞪，蒋桂花就怂了，她摸摸自己脑门，上面的疤是周兰花留下来的。

虎父无犬子。

“桂花啊，你到底来干嘛了？这大晚上的，天这么冷，我们和他们……”二副堂抬头看看，放低声音，“我们和他们也不是多好的关系，你来做什么啊？”

蒋桂花快三十的人，这会儿撇撇嘴，委屈到快哭了。

“你哭什么哭，你还委屈了，你看看我们院门口两棵树，都给你弄死了！”秋华气不打一处来。

二副堂给秋华扔了一个白眼道：“长辈说话，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你就是个外姓人，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谁说轮不到？秋华就是我第二个女儿，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说她干了这事，怎么办吧，要么我明天一大早去派出所，要么我去队里把这事说了，让他们播个喇叭，让村里人都听听。”

蒋香不想和她们多费口舌，给了两个选择。

二副堂不说话，许久才咬着牙说：“你当真要这样不留情面？”

“情面？我们有过情面吗？”蒋香不禁想起了从前。

“以前你们家就在我们隔壁，想想我小时候，家里有两碗汤，姆妈必然叫我端去一碗给你尝尝，那会儿你刚生了蒋桂花，没人伺候，是我姆妈三天两头给你送饭，你还记得吗？

可是，后来我们两家就淡了，你说说为什么？”

蒋香看向她，二副堂冷笑一声说：“为什么？还不是我们家搬走了，生活好了，你们攀不上，所以记恨。”

“哈哈，人要脸树要皮，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连自己都骗？

当年我家修房子，想着我们本就关系好，你们定会来帮忙，结果是阿爸天真了。

那天，我阿爸在你们门外喊了半天，请你阿爸出来运沙，钱都给了，前几天也说好了，可他嗓子都喊哑了，你阿爸装睡不起。

等我们上横梁的时候，你们连夜在自己门口堆了五个大沙堆，不让我们横梁进来，你还记得不？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想明白，我们到底结过什么仇怨，你们要这般为难？”

二副堂脸不变色心不跳，说：“没什么仇，你们修房子，我修路，不行吗？修路这是好事！”

“一定要在我们上梁的时候做这个好事？真真是大善人呐！

人善被人骑，马善被人欺，你们当真是想我们永远穷苦落魄，你们便高高在上，偶尔实施一点儿，让我们感恩戴德。

后面我们逐渐起家，你们便嫉妒心上来，使这种下作的绊子！

如今看看你的女儿，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蒋香我劝你不要太过分！看你平时说话柔声柔气，装得多温柔善良，不过是骗骗别人罢了，你骗不了我！”二副堂索性也不装了，撕破脸皮说，“本也没想着和你们搞好关系，你们真要把这事情闹大，恐怕你四副堂的位子也坐不稳。”

蒋香气冲脑门，周生男从后面扶着她的肩膀，温度从这双大手上传过来，她慢慢镇定。

“她的温柔和善心你配吗？蒋桂花还年轻，要是这事传出去，多半也没人上门要刺绣了。

你家姑爷是什么货色你们不知道吗？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们！”

一听周生男提自家男人，蒋桂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看你一人进去孤单得很，我把你们俩都送进去，夫妻作伴多有意思！”

“别，别，不行！你这是要毁了我们家！”蒋桂花急了。

“你干什么！是不是我女儿，这么没有骨气！”

“姆妈，你难道真要看着我们夫妻俩坐牢吗？”蒋桂花带着哭腔求道，“我们服个软吧，这树是我害的，我赔钱还不行吗？过去的那些事都和我无关，都是你和阿爸做的，干嘛要连累我们？”

“啪！”

蒋桂花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混账东西！”

“姆妈！”

二副堂气的浑身发抖，她死死瞪着自己没出息的女儿，转而又用恨毒的眼神朝他们看了一圈，最后身子一矮，泄了气。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好说。第一，门口两棵香樟树，几十年树龄，照价赔偿。

第二，蒋桂花自己写好罪证，签字画押，我们要留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第三，你马上辞去二副堂。”

蒋香和二副堂具是一惊，没想到周生男这么狠，要知道二副堂的位子对于她们家来说，无异于古时候的状元。

二副堂嘴唇发紫，面色却因为激动而潮红，额角渗出冷汗来。

“不行，我做的事，我来承担，前面两个都能答应，最后一个不行！”蒋桂花还算有点儿骨气。

蒋香看着周生男似有话要说，被他按了下手。

“就前面两条，就想让我放过你？未免天真了。还想当二副堂也可以，那就写好字据，以后不准争堂主的位子，你要记住，你德不配位！”

“行，我答应。”二副堂无话可说。

两人签字画押，周生男也不再为难，放他们回去。

“你当真想让她辞了二副堂的位子？”蒋香关上门，忍不住问。

“你猜。”

“我猜不到，你快说。”

周生男拉过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心软，我也没真要她辞，可我要不这么说，她能这么爽快答应我的条件？

我后面一句说得是对的，以她的德行，配争堂主的位子吗？”

蒋香知道他说得对，只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过不光彩了。

“问心无愧就行了，再说了，给她机会她也争不过你，你的手艺才是最好的，德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