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夜后，四人各自回家，均是一夜无眠。

早上起来，秋华脸肿的老高，浑身都痛。家里人问，就只说是回来的时候车骑到沟里去了。

刚吃过饭，吴新就来了，双眼通红，白皙的脸更加血色全无。

秋华见他进门，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咬着牙，努力不让家里人看出来。

短暂遗忘的记忆被唤醒，又一次扎进肉里，刺破心脏。

“秋华……”

吴新愕然地停在门口，她的眼神从空洞到恐惧，全因为自己的出现。

他不禁后退两步，心上生生被扎了个洞，血汩汩流出来，浑身像濒死一样泛出冷来。

晓娟看两人反应奇怪，便拉着姆妈走开。

“秋华，你看着我好吗？”

她依旧沉默，两只手绞到一起，指节泛白。

吴新去拉她的手，被躲开，他向前跨一步，轻轻地捧起她的脸，让她无处可逃，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

长睫毛微微颤动，一颗泪珠便从眼角掉落下来，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最后串成一串，流淌到他的手上，恨不能灼烧出一个洞来。

“都过去了！”他深深地搂住她，如果能把她嵌入身体，那他会立马这么做。

秋华哽咽着摇头说：“梅英呢？梅英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是我说要看电影，她才说和我一起去的。”

懊悔、痛苦，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这不能怪你，秋华，别这样。”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这具颤抖的身子让人心痛不已。

他亲吻她的面颊，想让不堪的记忆在滚烫炙热的感情下瓦解。

秋华用力推开，痛苦地说：“我们不能这样！梅英，梅英因为我，她和许国庆……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在炫耀自己幸福吗？吴新，我不配的！我不能！

“求你，你走吧！你明白我吗？”

明白，就是太明白了，两个人的心是相通的，痛苦也连在一起。

吴新很清楚，自己这会儿对秋华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时，许国庆家大门紧闭。

他一早也去找赵梅英，却吃了闭门羹。

赵梅英连夜去了上海父母那边。

“咚咚咚”屋外有人敲门，许国庆开门发现是吴新，先是一愣，后来又明白过来，把人带进屋里。

两人并不相熟，只不过是因为秋华和梅英的关系所以认识罢了，那天自己沿路去接梅英，正好遇到从姑姑家出来的吴新，两人这才结伴去接人。

这是两个男人间的对话，吴新开门见山。

“昨天的事你介意？”

许国庆猛地看着吴新的眼睛，顿了顿，这才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昨天要问？”

“我……”

“说到底还是介意。”

吴新说话直白而又冰冷，许国庆冷静下来，又仔细想想，坚定地摇头。

“我不介意，昨天我确实是昏头了，我不该这么问，只要人没事，什么都好。”

听他这么说，吴新抬眼从头到脚重新审视许国庆，语气也缓和下来。

“既然你不介意，就应该马上去找她，和她道歉说明情况，征求原谅。”

“我去了，她不在，连夜去了上海！”许国庆嘴唇干裂，激动下又裂出一道口子。

“去上海又怎么样？”吴新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就在家待着，一个人假意伤心？”

假意？当然不是，他情深意切，痛苦非常。

“我……”许国庆没想到吴新会这么直白地带着嘲讽。

“你要真是不介意，还要和她结婚，那现在马上去上海找她，你要是不敢去，那就罢了，秋华替你跑一趟，告诉赵梅英你们完了！”

许国庆一脸震惊地看着吴新，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这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小伙子。

他不得不承认，吴新说的很对，自己不该待在家里浪费时间。

“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

吴新这就起身往外走，他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

许国庆叫住他说：“吴新，谢谢你点醒我。”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们俩。”

当天，许国庆又去了赵梅英家里，问清楚上海的地址，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出发了。

这个年过的并不喜庆。

春华和果果依旧欢欢喜喜。她小小的个头，喜欢抱着果果到处跑，小家伙咿咿呀呀总是想讲话，可没人能和她交流。

从那天起，吴新就没来找过秋华。

秋华脸消肿了，腿上划破的口子也痊愈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依旧不踏实。

她会反复不停地梦见那天晚上的情形，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和恐怖高大的身影。

从睡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泪流满面。

她会默默地呼唤吴新的名字，却不敢见他。

不见，是想念。

见，是卑劣。

秋华心里暗暗想着，只要梅英一天不回来，她便一天不见吴新。

如蒋香所预料的那样，过年几天天气异常好，阳光从早到晚，大地万物都沐浴在冬日的温暖中。

年后第五天，许国庆终于带回了赵梅英，秋华听闻消息，立即赶到她家，两个小娘鱼许久未见，又是抱头痛哭。

“秋华，你别哭，我没事，真的，你看我，我，我好好的。”赵梅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也别哭，都是我不好。”

秋华不敢问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看着她好好地出现在面前，这才安下心。

许国庆给两人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根本没说话的机会，赵梅英说到激动处，身子颤抖，他便将人搂到心口，轻轻拍她的后背。

“阿哥……”秋华叫着许国庆。

“别怪自己，从进门到现在，你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了？”许国庆笑着，说，“这事能怪你吗？你放心，阿哥会好好对梅英的，我以后对她不好，你来打我。”

许国庆吃过晚饭后就回家了，秋华留下来陪着梅英。

小姊妹互相倾诉，互相宽慰，哭湿了枕头，一夜过后，才算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