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花和十三一人带一朵红花，被大伙儿簇拥着送出村子。

就像古时候村里出了状元一样，大家都感到脸上有光。

周兰花倒是干脆得很，和家里人道个别，再听他们关照几句，噌一下跳上车，英姿飒爽。

旁边人高马大的十三却像是个要出嫁的姑娘，朝着周兰花的车一步一回头，眼里还噙着泪。

车子发动，眼见要开出去，十三突然站起来朝周兰花挥手喊：“老大，老大，我给你写信——”

周兰花有些尴尬地也朝他挥挥手，大约是应了。

他俩出去当兵，家里头安静了很多，秋华和师父整日研究刺绣，当真是屋子里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声。

头两天还真是不太习惯呢！

不过手头有事倒也不觉得寂寞，但是王老虎就不一样了，本身就是没事到处晃悠的人，跟着周兰花和十三这儿跑跑那儿玩玩，胸无大志，这会儿就有些无聊寂寞了。

“阿姐，我这没事干，浑身不舒服，要不我给你和阿婶做饭吧。”

王二虎坐在秋华对面，仔细看着她绣花。

秋华抿嘴笑道：“这哪能啊，你这么大一个小伙子，怎么能成了我们的伙夫？”

他听着阿姐喊他是小伙子，心头一颤，脸红到脖子。

“这，这，这怎么，不，不行？”

看吧，说话都结巴了。

秋华听见他说话结结巴巴的，觉得奇怪，抬头看他一眼，问：“最近天凉快了许多，你怎么热得满脸通红？”

王二虎摸摸脸，又把手指当梳子理了理他那中分的头发。

“二虎啊，你这么大个人，天天没活干也不行啊，你爸妈那边不搭把手？”

蒋香揉揉眼，正好准备稍作休息。

“他们种地，那活我干不来，太累了。”王二虎面露嫌弃和苦恼之色。

“那你说说干什么活不累？”蒋香问他。

“不知道。”王二虎实诚地回答，“反正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二虎正要撩袖子做饭，被秋华制止了，反正不能拿别人家儿子当伙夫。

王二虎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吃过饭，他又来了，手里还拿个香瓜。

“阿姐，地里生了个香瓜，我拿来给你们尝尝。”

他麻溜地到井边打水，把香瓜外皮洗干净，拿到房一切为二，用小勺子仔细剔掉里面的籽，最后再切成一块块。

“阿婶，阿姐，快来尝尝。”

见他这般热情，秋华只好起身，王二虎殷勤地拿起一块递给她，见她咬上一口咽下喉咙这才心满意足。

“阿姐，怎么样，甜吧？”

秋华点点头说：“甜。”

“甜就好，甜就好！”王二虎内心狂喜，不小心漏嘴说，“就是特意拿过来给你吃的嘛！”

“咳咳！”蒋香刚把香瓜吃进嘴里，被他的话惊地呛到了喉咙，举着一块香瓜，不知道吃还是不吃了。

“二虎，你这话挺直接的，把你阿姐吓一跳哟。”

王二虎听着阿婶这么说，都不敢再睁眼看秋华，只敢瞅着机会偷偷瞟几眼。

秋华也闹了个大红脸，慌慌忙忙吃完香瓜，抹抹嘴说：“二虎，以后这话可不能说了哦。”

“怎么不能说……”他不服气，自从上次见过吴新以后，他就一直不服气。

那又冷又白像个石膏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看他即便是对着阿姐也就稍微一笑，不见得有多高兴！

秋华清清嗓子，香瓜确实甜，有点儿齁。

“你呀，赶紧找些事做，到时候让你阿爸请个媒人到小娘鱼家里去正正经经说个媒。”

王二虎心里不情愿，说：“阿姐，你说话怎么像长辈一样，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没大多少也是大！”

秋华语气温柔却坚定，让王二虎接不下话，闷声啃了两块香瓜，齁掉了嗓子闭上嘴。

香瓜吃完，秋华起身去厨房收拾，王二虎又屁颠颠跑过去帮忙。

“阿姐，我来我来！”

他上手抢着干活，一不小心碰到秋华的手指，心脏狂跳不止。

见秋华没什么反应，他壮了胆子说：“阿姐，那人在外面读书呢，有很多好看的小娘鱼围着，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是读书还是轧朋友？”

瞧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秋华听了心里难保不生气，不是气吴新，是气王二虎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你可别胡说。”她反驳。

“我这不是胡说，这不是人之常情吗？”王二虎觉得秋华信了，更有了胆。

“阿姐，你看我就在你跟前，我可以对你十二万分的好，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你……”

“行了！”秋华收拾完，甩甩手上的水，口气生硬地说，“我的事情我自有主意，不劳你费心，你别整天到这儿来琢磨这些事情。

我刚说了，你老大不小了，正经事没有一件，家里头现在白天就只有我和师父在，你来多了不方便，惹人闲话。

有这点儿功夫，我劝你去找件正经事，以后成了家也好养家糊口。”

王二虎怔住了，他知道阿姐是有脾气的，不是个老好人，这次是生气了。

但他不知中了什么邪，想着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都倒出来，整个明明白白。

他伸手钳住秋华的双臂，凑近了用祈求的语气说：“阿姐，你就再想想嘛，我怎么就不行嘛，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那人远在天边！”

“你别说了！快放手！”

秋华压低了声音不想被师父听到，整个人气的微微发抖。

王二虎双手如铁钳，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秋华挣扎中拱翻了灶台上的木盆。

“嘭——”厨房传来一阵响动。

“怎么啦？”蒋香抬头问。

“没……没什么。”

王二虎终于放手，秋华狠狠瞪着他，瞪得他心里发怵。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