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挑了个日子，三荤三素供上，再放两个炮，把祖坟迁到了山顶上去。

以后每每阳光灿烂的日子，老吴站在院子里头就能远远望见自己老祖宗们在山顶上晒太阳。

办完自己的事，老吴主动挨家挨户地动员，终于河头村种果树的大工程开始了。

第一步是除去杂草，小山头上土紧得很，连根拔是费劲了些，能拔就拔，不能拔就拿了镰刀齐根割了。

为了赶着开春播种育砧木，河头村的男女老少都干劲十足。

不过干活最起劲的还是生产队那时候得力的那几个，书记说了，等果树嫁接成活了，大家按户认领，所以热情还是比较高的。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就拿许国庆来说，他是要去砖厂上工的，下工的时候也不休息，捡着空余的时间就去小山头上松土，跟个铁人似的。

大伙儿在前头冲锋陷阵，后面也得有人保障后勤。像邱珍这样带着孩子又身体不太好的就负责准备点心和茶水。

河头村这会儿拧成一股绳，从早上天蒙蒙亮大家就出门，干到晚上快看不清了才结束。

小华不上学的时候就跟着姆妈做好保障工作，烧了茶水倒进热水瓶里，一担挑六瓶。

读书的事倒还是不行，尽管小华已经懂事了，想着好好读书，给家里争上一口气，但每天都以精神抖擞地打开书为开始，趴在桌上酣睡为结束。

梁根发总是感慨，这家里真就出不了一个读书的料？

“小华，茶没了，再去担几瓶来！”

“好嘞！”小华利落地拍拍手上的泥，他正帮着处理草根。

今天梁根发夜班，他睡到下午也来干活了，趁着休息的功夫，大伙儿唠上几句。

“根发，你现在是好日子来了！”许阿叔喝了碗茶，爽快地很，接着说，“你看看几个孩子，各个有出息，连小华也懂事了。”

“这你就不用赞他们了，国庆老早就是近一片都有名气的好青年呐！”

梁根发谦虚地说。

“你还真别说，我们河头村的小伙子和小娘鱼都不错，能干活能吃苦。”

年轻人能得到老一辈的肯定是不容易的。

“你看看，这垦山的活还是以他们为主，我们这帮老家伙也就帮帮忙罢了。”

“是，是。”梁根发看着田里干活的大华，心满意足，不过还是略带遗憾地说，“我们家呀，都是干活的命，没能生出一块读书的料来。”

“这话说的，每个行当做得好呀都行，也不是非要读书啊，再说了你们家还有一个春华呢！”

梁根发笑着点点头，不再说客气谦虚的话，许国庆阿爸说的对，他们家唯一读书的希望就在春华身上了。

他不禁想起春华出生时候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庆幸当年自己及时阻止。再看看现在的光景，多养一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给这个家带来了新的希望。

兴许像他说的，春华会是块读书的料呢！

天逐渐黑了，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往回走，大华一心钻进这土里，竟忘了时间。

等晓娟抹黑来找他的时候，他恍然抬头才发现都快看不清了。

“你来干什么呀，我马上就回去了。”大华从地里上来，说,“阿爸姆妈也真是的，怎么让你来喊嘛！”

晓娟给他拍拍身上的土说：“是我要来叫你的，他们叫小华来，我没让。”

这会儿晓娟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身材越发丰满，肚子隆起，上山就一条羊肠小道，天黑咕隆咚的，大华生怕她摔了。

“怕什么，我走慢一点小心一点就是了。”

晓娟慢慢地走在前面，大华小心翼翼地护在后面，开春晚上冷的很，风吹在脸上都快把鼻头冻住了。

“下回可别来了，我自己知道时间。”

小路不好走，还有些打滑，晓娟走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尖上。

“那你就不要干到这么晚嘛，你晚了我就得出来叫你。”晓娟说话轻松，大华大气都不敢出。

“好好好，以后我肯定早，一点早，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我看你一扑在种树上面，饭也忘了吃，也顺带忘了我和小的。”

晓娟话里逗他，大华忙说：“那不能啊，我干活的时候都已经给他想好名字了，叫大树，梁大树。”

“这多难听，万一是个小娘鱼就更难听了。”晓娟嫌弃道。

“这……”

“你既然在种果树，那就叫果果吧，梁果果。”

晚上吃过饭姆妈熬了猪油，油渣子搁在灶台上，香味飘得老远，晓娟刚吃完饭，这会儿闻着油渣子的香味又流起了口水。

大华见她老往灶台上瞟，就心里有数了，拿个小碗装了一些给她。

“你干嘛呀，我不吃。”

晓娟不接碗，但是鼻子都快被勾走了。

“干嘛不吃啊，我都拿过来，我看见你那眼神了，看上去能把猪圈里的猪直接吞下去。”

大华拿一个油渣子放在她鼻子下面，晓娟硬气地扭过头说：“我不吃，这得有多馋，叫人看了笑话。”

“没人笑话，你爱吃啥吃呗，你看看我们家谁会笑你，你怀孕也没吃什么好东西。”

“你别胡说。”晓娟白他一眼，嘴往前凑，一块香脆滋油的油渣子进了嘴里，咬一口，外皮酥脆，猪油从里层冒出来，太香了。

“我怀孕到现在家里面都杀了好几只鸡了。”晓娟着实觉得自己吃太多了。

“吃嘛，不能让你亏了。”

“什么亏？”

“不

“不能让你嫁给我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