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确实有些不一样，前几天下雪珠，本以为第一场雪飘一点就完了。

没想到雪珠逐渐变成鹅毛大雪，连着下了一天一夜。

雪停的第二天，路面开始冰冻。

“今天别出去了，冰天雪地的。”晓娟吃完早饭站在门里面往外看。

大华点点头，这种天气确实让人犯懒。

“我给你准备一会儿吃的点心。”

“什么点心？”

“你吃了就知道了。”

大华神神秘秘走到灶台前，往锅里倒了水，天冷，热水必须备足。

他拿个鸡蛋出来，洗干净放进锅里，到灶台后面生了火，等火烧起来，又往下面塞个山芋。

“快过来。”他搓着手示意晓娟去灶膛边取暖。

两个人便窝到一块儿去了。

“大华，你在不？”

许国庆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鼻头冻得通红，黄胶鞋鞋面已经湿透，背上还背个人。

“在！”

只听见大华的声音，却没见着人。

许国庆追着声音过去，就见着一对恩爱夫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窝在灶膛边。

“快，快来帮忙！”

大华夫妻赶忙从灶膛后面出来，这才发现许国庆左侧身上从上到下都湿了，还混着黄泥。

“怎么了这是？”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上背着的是赵梅英家好婆。

三个人手忙脚乱把好婆放下来，她手脸冻得通红，身上也是一片湿漉漉的。

“我在路边发现她的，哎，地上太滑了，我这出去，一路上一二三，躺倒了好几个，你看看我。”

他把身子侧过来，示意自己也摔了。

下雪当天并不要紧，雪停以后有冰冻才是比较麻烦的，原本湿漉漉的被冻上了，来一下非摔出个好歹来。

“好婆，这么坏的天，你怎么出来呢？这是要去哪？”

大华把外面的煤炉搬进屋里给好婆暖暖，晓娟摸摸好婆的衣服，估计里面也湿了，应该在地上待了好一会儿。

“哎呦，梅英要回来了，我……我想着去买点……”

正巧姆妈从外面回来，赶忙给好婆找干衣服换上。

好婆的左腿怕是摔伤了，一用力就钻心地痛，农村的老人最怕的就是断胳膊腿的，不能动了，就成了孩子的累赘。

往往上了年纪摔一跤，也每人带去看，拖着拖着，后面慢慢就只能卧床，子女大多不会贴心照料，不多时，就奔黄泉去了。

也难怪好婆情绪低落，这是看到自己的未来了。

“这还不如去了算了，成累赘了！”好婆语气里尽是酸楚。

“阿婶别这么说，梅英姆妈阿爸都是孝顺的，肯定会带你去看病。”

邱珍安慰几句，好婆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雪天路滑，一个人走路尚且要滑倒更别说身上背个人，商量下来，大华决定吃过午饭后和许国庆一起把好婆送回家。

天气冷，大家都想吃口热乎的，晓娟提议直接在煤炉上边煮边吃，这样暖和还不费事，灶都免得起了。

为了给晓娟补身体，昨天家里杀了只老母鸡，烧了足足一锅子汤。大华把吃剩下的汤和肉倒进砂锅里头，放煤炉上煮着。

家里有白菜、青菜，大华又从腌缸里翻出一块咸肉，一股脑拎到井上去洗干净。家里有井的确方便，井水冬暖夏凉，很是舒服。

许国庆也留下来吃饭，菜不多，就只有几块鸡肉、切片的咸肉、青菜和白菜。但大家一人拿副碗筷围坐在煤炉边，整个人暖烘烘的，惬意极了。

一会儿鸡汤咕嘟咕嘟地开了，大华把锅盖掀开放到一边，姆妈招呼几声，大家便不再客气。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许国庆上午背了好婆过来，早就耗尽力气饥肠辘辘。

他夹了一大块鸡肉上来，咬上一口，肉质鲜美就是柴了点，好在热乎得很，吃着肚子里就暖了，吃完又掰了五片大白菜叶子下去。

咸肉在锅里煮上一会儿，本来就鲜美的鸡汤加入了咸肉香，更加美味无比，腌过的猪肉去了些油腻，口感咸香。

吃完饭，两个年轻人身上又热又有力气，背上好婆往赵梅英家里去。

刚过中午，太阳照得正烈，可惜只耀眼睛并没什么温度，路面依旧冰冻得厉害。

许国庆背着好婆缓缓往前走，每迈出一步都小心谨慎，大华在一旁护着，若再摔上一跤可就不好了。

还没走出多远，许国庆后背就汗湿了一片。

就这样两人轮流着，一人背一人护，原本一刻钟就能到，生生走了快三刻钟。

“好婆！”赵梅英远远看见许国庆背着好婆回来，红着眼睛迎过来。

“好婆，你去哪了嘛？我从上午找到下午，没见你人，我要急死了！”

好婆见到孙女心里也是一阵委屈，也不知道是冷了还是想说的太多，哆哆嗦嗦说不利索。

许国庆见状，替好婆把今天事一一说了个明白。

赵梅英去屋里头拿个汤婆子出来，装好热水后在外面包了一层布头才递给好婆。

是个细心的小娘鱼！

“哎呦，我这个腿是要牵连你阿爸姆妈了，你们别管我了，我就躺在床上等死算了。”

好婆抹抹眼泪，心里头又酸又苦。

本来好婆被送回来了，赵梅英已经松了口气，但是听着好婆的话，她眼睛心头一热眼睛一酸，哭着说：

“好婆，你不要瞎说，阿爸姆妈不是那样的人，这边医院看不好，他们带你去上海去，他们不带，我带。”

是个有孝心的小娘鱼！

许国庆目光灼灼，有个把年没见过赵梅英了，之前路上遇到也就是点头示意，后面她出去上高中就彻底没机会见面。

小娘鱼只比秋华大一岁，却完全张开了，身材高挑，瘦而不柴，许国庆脑袋里竟想到藤上挂着的西葫芦，烧熟了之后滑不溜秋的。

人家在动情伤心，三好青年许国庆却想着不合适宜的东西。

他暗骂自己一句：畜生！

“两位阿哥，你们今天这么辛苦把好婆送回来，就在家里吃个晚饭再回去吧。”

“好！”

“不了……”

大华一心念着家里的晓娟，想开口拒绝，没想到许国庆抢先一步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