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去县里学种树是带着任务的。

县里面说了，树能卖钱，光种农作物不行，不能增加农民收入。

这边每家每户的田少，一年到头收的稻谷除了留下自己吃的部分，能卖的没有多少。

比如大华家里，一共分到四亩多田，家里他和小华成家之后，田一分，每人就只有两亩多，这还是因为二华做上门女婿了，否则，一人只能分到一亩多。

这么点儿田，想通过种地养家那是行不通的。

县里面要求大华他们帮助村里宣传，让大家留出点地种树。

“大华，种树真能卖钱？”

许阿叔抽口烟，眉头紧锁，村里面把能说上话的都叫过来商量。

“阿叔，真能卖钱！”大华兴致很高，对大家有问必答。

“我们每家就那么点地，要养家光种点稻谷油菜是不行的。”

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我们种田，每年一波稻，一波油菜，有米有油，种树一年能长多大？这不是要把我们饿死了？”

又有人点头。

“现在家里面年轻的要么学手艺，要么找地方上工，倒也不是非要搞这点田的事情。”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

他们说的这些大华也考虑到了，他听着大家的提问，一边拿着热水瓶给他们添水。

“这些问题县里面都考虑到了，所以只让大家留出点地种树，不是全部种树嘛，这样粮也有，树也有。

确实，现在年轻人挣钱都不指着这点儿地了，都是外面有活的。

正是这样才更要种树嘛！”

“这怎么说？”

“阿叔，你看嘛，比如这个香樟树，费上点时候把他种上去，后面就好收拾了，隔点儿时间浇个水，修修枝叶。

不像我们种稻子种油菜，农忙的时候外头的活都干不了啦！”

大华说得口感，停顿一下喝口水缓缓，喝水的间隙看看大家，面上都是不同的颜色。

这也是自然的，农村人种了几辈子的地，你突然让他种别的，确实难办。

许阿叔一根烟抽完，又喝上口茶，开口说：

“大华说的也有道理。等我们这帮老家伙干不动了，还指望他们年轻人去种地插秧割稻子？

就今年，农忙的时候还是国庆专门跟厂里请的假！”

大家纷纷点头。

“不如试试看，种点树，我们种好，给子孙乘凉啊！”

又有人说：“也能种果树啊，橘子、水蜜桃、枇杷、杨梅，一年种树，几年后就能每年结果，都是收成！”

“花树也好，据说贵得很！”

这会儿话匣子被打开，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气氛被调动起来，话也好说多了。

这时候有人问：“果树能结果，花树能观赏，这香樟树能干嘛？难道城里也和我们一样用它来打柜子？”

大华连连点头，说：“没错，人家啊也用来打柜子，还能打别的。

香樟树是个宝啊，城里面的路和我们的不一样，那可是铺地条条板板的，两边都要种满树，种什么树？就是香樟树。

所以我们不用怕到时候种了树没人收！

再说了，也不是非要长成大树才有人要，各种生长阶段的都可以，便是才长了一年的苗也有人收了去，这收成不就来了嘛！”

许阿叔这会儿皱着眉头被打开了，他拍拍大华，欣赏地说：“大华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看看现在！”

大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人学种树，到过城里去，也听他们讲过很多，也就不一样了。

要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

要么读书，要么行路，人才能有成长。

一番商量过后，大家还是多有顾虑，仅有几户人家愿意尝试。

大华也不着急，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据说另一个县种鼓动村名种果树，也是困难重重，所以大家早有心里准备。

许阿叔是第一个同意的，他和大华作伴回家，夜里面凉得很，他索索脖子。

“夜里露水重哦。”

“是，阿叔冷不冷？”

“不冷，你阿婶出门特地关照我穿厚点儿。

你们年轻人啊，真是好，脑子活络，你看看，村里头哪个年轻人还在家里种地的。

以后我们这辈去了，这地可怎么办呢？

还是大华你好，研究种树，既守住地，又能有收成，这是给阿叔提了个解决方案呐！”

“阿叔，感谢你支持我的工作啊！”

“说什么谢，你这是帮我们，那些个老家伙暂时没搞明白，以后想通了都得找你学种树，哈哈！

我都想好了，田嘛留点儿够全家人吃的就行，其余种香樟树，门口那点自留地我要种果树，院子里再种几棵花树，据说这花树贵得很呐。”

“阿叔，花树是贵，不过都看年份，你看我院里头那棵桂花树，先前已经养了五年，又在我院里头养了两年，虽然有人要，但也卖不到多高。

但是种树这是有长景的，造福子孙后代。”

一会儿便到了门口，许阿叔拍拍大华准备进屋，最后感慨一句：“年轻人好哇……”

回到家，晓娟还没睡，但撑着额头在梳妆台上打瞌睡。

大华轻轻搂住她的肩膀问：“你怎么还不睡？”

赵晓娟睡眼朦胧靠在他怀里说：“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你看看都打瞌睡了。”

大华轻轻用劲把她打横抱起来，晓娟腼腆一笑，问：“你们商量的怎么样？顺利吗？”

“不是很顺利，但是达到预期了。种树这事啊确实不容易，这是个大工程，不是种农作物，一年一茬，一棵树要长成，就跟养一个人一样。”

晓娟躺下，这会儿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迷迷糊糊间说了句：“是，这事急不得，我们自己先种吧。”

这倒是提醒了大华，现在家里面阿爸和晓娟都上工，县里也给自己补贴工资，这样的情况倒是能倒腾倒腾树苗。

他可以先把树苗育出来，后面大家要种树就能直接从他这儿拿苗。

想着这些，大华迷迷糊糊困意来袭，今晚有好梦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