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别演了。”

二华不耐烦地把镰刀扔到地上，“哐当”一声把张晓妹吓得一哆嗦。

“你看你自己，腰粗膀圆的，吃的好着呢，你这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晓妹杏眼一瞪，颇有些娇羞的小模样。

其实，二华的话一点儿没错。

原先孙建良还在的时候，张晓妹是又黑又瘦，每天看上去吃不饱又没精神。

一年半前，孙建良去炸山头，自己被碎石炸了个一命呜呼，张晓妹成了张寡妇，去镇上撒泼打滚，后面得了多少抚恤不得而知，只知道张寡妇鼻涕眼泪一抹，拍拍屁股走了。

照理说，抚恤金也有孙阿婶的一份，但她一分没见着，还要把每个月唐三男补贴她的烧饭的钱如数上交，临了没落个好，孙子也碰不得一下。

一晃，儿子快两岁了，张寡妇倒是越见越添姿色了。

她本来长得就不丑，一双杏花眼里总是晃着一汪水似的，日子过得滋润，人也越发丰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黑黢黢的皮肤被撑开了，逐渐往外泛出白来。

现在乡里乡亲提起张晓妹，私底下都称她为“那个张寡妇”。

张寡妇知道自己说不过二华，把儿子往院子里一推，道：“老太婆，看好你孙子。”

说罢，扭扭屁股便走了。

小娃娃被推进来，望望四周很陌生，回头要去找姆妈，张寡妇早就拐个弯不见了。

“小毛蛋，心肝子哟。”孙阿婶喜出望外，将孙子搂进怀里。

小家伙瞅瞅罗珍，又瞅瞅一脸凶相的二华，哇地哭出来。

“你看把孩子吓得，你赶紧进屋里头去！”

二华从没被罗珍这般嫌弃，今天就因为这个光着屁股蛋的臭小子！

罗珍拿来木盆和手绢，仔仔细细给小毛蛋洗干净脸和手，又拿出家里的香瓜，让二华去了瓜皮和瓤，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哄着小毛蛋吃。

小家伙一边吃一边漏，罗珍耐心地拿手绢在他下巴边接着汁水，几片瓜吃完，孩子身上的衣服竟一点儿也没沾湿。

小毛蛋皮得很，吃完瓜就在院子里这儿刨刨，那儿挖挖，孙阿婶追着他屁股后面跑。

“慢点儿，慢点儿！”孙阿婶在后面追着，小家伙拍着手摇摇晃晃地跑，脚下一扭，摔在地上。

孙阿婶心痛极了，“心肝子心肝子”地喊着，一把抱起他拍了又拍。

墙边的冬瓜藤开了花，一个个被小毛蛋摘了去，好了，今年恐怕是吃不上冬瓜了。

罗珍眼睛追着小毛蛋，现下干脆停下了手里的活，搬个板凳在门前坐着。

小毛蛋追着小鸡儿跑，罗珍跟着咯咯咯地笑；小毛蛋摔个屁股墩儿，罗珍着急得恨不能走过去扶。

二华知道，她喜欢孩子。

几天后，二华去地里摘菜，不巧的是张寡妇也在，两家人的地隔得不远。

虽是入了秋，但还不是很凉，干活的时候还是会满头流汗，大约是因为热，张寡妇穿了个和尚领（圆领）的无袖衫。

她蹲在地里头拔草，二华远远走过去，她胸口白花花一片映入眼中。

她起身擦擦汗准备走，弯腰拿锄头的瞬间，侧腰开叉的地方捋起来，腰间的风光都跑到了外面来。

“呦，二华，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寡妇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回头看见二华在后面摘菜，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又不走了。

二华只顾着摘菜，也没抬头看她，只是“嗯”了一声。

“哎呦，光顾着干活，都不抬头看我一眼？”

张寡妇今天说话可不像平常那样刻薄，语气里七拐八拐的一点也不痛快。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家里有好看的人。”

二华拾到地里一块石头，用力往外面抛去，回过头又抓上几把，一篮子便满了。

“你这是在我这个寡妇面前说你们夫妻情啊！明白着欺负我嘛！”二华越是不理她，她反而来了劲儿，语气一转说，“真是羡慕死我了！”

二华走上田埂，在青草上蹭掉鞋上的泥，这才看着她说：“你少来，孙建良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和他有多好！”

这话说出来还真有几分毒辣，要别的女人死了男人再听到这话，非得寻死觅活不可。

倒是张寡妇脸上依旧笑嘻嘻地说：“你们家再好看，那也是个瘸腿的，能和我比吗？

再说了，你们结婚多久了？也没见怀个蛋，我看就是个不下蛋得鸡！”

“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给你一锄头！张寡妇你听好了，罗珍还没怀上孩子是我不行，下次再听到你说她，给你好看！”

二华的脸拉得老长，张寡妇看情况不妙，走过去，扬手要拍他胸口，二华往后退一步，让她扑个空。

“哎呦，这就真气了？我就随口说说。”

二华不说话，张寡妇自觉没趣，摇了摇浑圆的腰肢，拿着锄头走了。

等她走远了，二华才动身，刚走没几步，脚下一滑跌进沟里。

“卧槽，张寡妇下的什么障子！”二华一看，原来田埂上落了块丝做的手绢，这东西滑得很。

他骂骂咧咧起身，左半身的衣服都沾了泥，昨日里刚下过雨，湿泥上身，拍也拍不掉。

一脚踢开手绢，二华继续往回走，走两步却又倒回来，把手绢从田里拾起来。

丝做的手绢，上面还绣着朵粉色的花，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香味。

二华心里骂一句：骚女人！

晚上才吃过饭罗珍就说困了，二华看她这几天心事重，就端水过来让她早点洗洗睡了。

他自己摸黑在院子里转悠两下，接着月光看看墙边的冬瓜藤。

好家伙，花是一朵都没给剩下！

想着结不了冬瓜，这藤留着也没用，他拎起根部顺藤拔起，再把土平了。

干完这些才发现师父也睡了，四周黑漆漆一片。

兴许是干了活的缘故，二华不但半点儿困意没有，反而亢奋得很。

想到白天张寡妇说的话，以及那条滑不溜秋的手绢，二华脑子有了一个念头：

走！去张寡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