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肯定还念着赵晓娟！”

大辣子被拒绝的这么直接，心里接受不了，面子上也过不去，一怒之下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你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样子，就想攀人家当官的，心里老念着人家赵晓娟，你也不看看自己家横梁有没有碗口粗！

你那是一厢情愿，现在人家已经不爱搭理你了！”

大华听得是心中翻江倒海，一股子气直冲脑门儿，他隐藏在心中的事就被这个大喇叭青天白日里倒了出来。

他感觉心里堵得不舒服，需要出了这气，可是临到嘴边，又一咕噜咽下去了。

真是老实又窝囊，活该被大辣子骑在头上骂呀！

“我……我不跟你说……”

大华气的说话也不连贯，丢下一句就准备走。

哪知道大辣子两只铁手钳住他的一条胳膊，死活不让走。

“你不许走，我话还没有说完！

你大华就是拎不清！俗话说：什么锅配的什么盖，你大华家里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你都这把年纪了，可有小娘鱼要你？

也就是我，丝毫不介意你们家的情况，我就相中你人老实，脾气性子好，没想到你就是个看脸的歪人！”

大辣子越说越激动，气血上涌，脸上似充血一般彤彤红，口水直喷大华脸上。

“我告诉你，就二华做的那事，凭你们家这门风，你就和你阿叔一样，打光棍吧！”

大辣子可是把他们一家两代人都给骂了，到这份上，大华如果再不说点儿什么，那可就不是老实，那是地上的烂泥，千踏万踩抬不起头来！

大华把手臂使劲一甩，力气大得把大辣子甩退出去两步，他阴沉着脸，双眼通红，大辣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华，吓得立马闭上嘴。

“林阿生，我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配不上晓娟，她是多好的小娘鱼啊，也是你能拿来比的吗？

我梁家是穷，配不上亲，我是那烂锅也不能找个啥也不是的盖！

二华的事，全是你抖落出去的，害他失了手指，离家出走，你就是个害人精！我还愿意和你搭话，真就是我姆妈从小教得好。

昨天你托我阿叔上门来牵线，今天就骂他老光棍，我门风好不好不需要你评，我看你才是那个没娘教的！”

大华从小到大就硬气了这么一回，大辣子听完心里一沉，两行眼泪不争气地从她滚圆又黝黑粗糙的脸上挂下来。

“没错，我从小就没了姆妈，也没人护着，没人教道理，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两下！”

说罢，直接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大华顿觉自己最后一句话不该说，但事已至此，便潦草地说：

“我该说的都说了，最后一句是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我先走了……”

大华匆匆忙忙往回赶，又不放心大辣子，回头看了几次，直到看见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这才安心回家去。

第二天，早上大华割完猪草吃完早饭，上工路上并没有碰到大辣子，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一天大辣子没来，班长说是家里有事，请假了。

下午下工的时候，大华经过砖厂账务室，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这人正是赵晓娟。

“晓娟，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心里欢呼雀跃，自打二华出事那天起，两人就不曾见过面，这会儿都显得有几分拘谨。

晓娟剪了头发，两条大辫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是齐脖子的短头发别在耳后，更加显得干净利落。

“砖厂要招个算账的，我来看看，我识几个字，能算算。”

大华心里一阵热，晓娟和别的小娘鱼就是不一样呀，能写会算，是与众不同的，但是晓娟越好，他心里就难受，心中的这点儿热劲一下子被冻住了。

“不过还没定呢，他们也不一定用我……”

“他们肯定用你！”晓娟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华打断了。

他的眼中泛着急切热情的光呀！

赵晓娟“噗嗤”笑出来，指了指前面书：“你下工啦？我回家去，我们一起走一段呗。”

“好！好！”

其实，赵晓娟来砖厂记账这事早就八九不离十了，她是谁？赵主任的女儿！

只不过她向来低调，只要还没上工，她就不会说。

两人走得慢，大华忍不住去瞥她，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旁，可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说不出来也没关系，能听晓娟说话也是美的，可是她也不说话。

赵晓娟显得更加成熟和大方了，举手投足之间就有文化人的气质，让人完全忽略她普普通通的五官。

“你们家人过得还好吗？秋华还好吗？”

她轻轻探口气，说：“你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我白天黑夜念着你，可我又不敢说，还要当做没事的人一样，你说我能好吗？

“大家都好……我也好。”

听见他说好，赵晓娟满足地点点头。

“那天走得急，也没能说上话，我一直想着哪天能再遇上你就好了。”

这是两个人的心里话，却只有赵晓娟一人敢说出口，大华心里骂自己窝囊，忙开口说：

“我也想，我想的睡不好吃不香。”

赵晓娟停下步子，低着头不说话，末了，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掉下来，落入尘土之中，不见踪影。

大华的心一瞬间被揪到一处去，一股酸楚和疼痛袭来。

“你别哭，你别哭！”他手足无措。

“不哭，又能遇见是多好的事。”

赵晓娟抬头抹掉眼泪，挤出一丝笑。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往回走，临到了岔路口依依不舍，这一路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但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美妙与好听，关键不在话的内容，而在说的人是谁。

终究两人的家不在同一处，只能分开两道走。

短暂的相遇，又一次的分离。

似乎比之前突然的分离要好一些，这次是做好了准备的，但哪一次都让人心中酸楚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