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华和二华吃过早饭就回家去，走的时候唐三男给他们拿了一袋子早上买的甘蔗。

路上两人走得倒也悠闲，二华拿出甘蔗一人一段，边走边啃。

清明还没到，甘蔗倒也还能吃，只是比起过年那会儿味道要淡许多。

“阿哥，我问你个事。”秋华吐掉嘴里的渣问道。

“问呀，你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你觉得罗珍阿姐怎么样？”

二华停顿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地啃甘蔗说：“什么怎么样？人嘛当然是好人。”

“阿哥，你这是装蒜呀，我问你觉得阿姐怎么样，许国庆不是说唐师傅说不定是找你做女婿呀。”

“你个小娘鱼说这些不害臊嘛，什么招女婿，没有的事情，胡说八道的。”

说到这个二华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他老不想提起这事情，甚至也不想和秋华提罗珍。

“大哥有晓娟阿姐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也不比大哥小多少，不想配亲嘛？”秋华心想着他好心当作驴肝肺，说，“看你的样子是对阿姐没意思啊。但是，阿姐可就不一样了……”

她浅浅卖个关子，二华心里头却紧张起来，他是在意罗珍对自己的看法的，他就一个劲地和自己较劲，拧巴得不行。

“她说我什么了？”

“这重要吗？反正你也不想听，就别管她的想法了。”

一段甘蔗吃完，秋华在衣服上擦擦手，嘴巴里甜丝丝的，感觉舒服许多。

“哎，你说吧，我总归是要在师父家学上好几年，关心一下师姐对我的看法也很正常啊。”

秋华不说话，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来气呼呼地问：“阿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罗珍阿姐腿瘸？”

二华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的妹子竟然想到他的心里去了，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看她，他知道自己是卑鄙的，明明感觉到了罗珍和师父的心意，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还心安理得享受着他们对自己的好。

“你说话啊！”

秋华心里升起一团火，她太了解自己的阿哥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好面子，爱装腔，罗珍阿姐要是腿不瘸，他肯定要赶着贴上去，可惜像阿姐这样条件的小娘鱼要是腿不瘸才看不上他。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枉费阿姐还觉得你是个好人！你竟然嫌弃她腿瘸，她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

“你别和她说！”二华终于开口。

两人的速度更慢了，秋华心里窝火，自己的阿哥平时游手好闲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这么坏，简直是卑鄙，在唐师傅家里过得那般舒心，却是一点感恩也没有，还嫌弃人家闺女腿瘸。

“你怎能这样呢？他们对你那么好，你现在嫌弃阿姐腿瘸！”

秋华语气不好，整个人气的一抖一抖的。

“你太坏了！”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二华，要说刚刚他还有些愧疚感，现在就只剩下愤怒。

他大喊一声：“他们对我好我就要娶他的瘸腿闺女了？他们这是救了我的命还是怎么样？在你们心里我二华就是不如大华，他能配上主任家的女儿，我就只能配个瘸子！”

“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妹子，我们都姓梁，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现在是想要逼着我娶个瘸子，看我在村里面抬不起头是吗？”

“你们要是都这么想，这个手艺我不学也罢！”

二华说完一通就把秋华扔在原地，自己快步往前走，秋华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走远了才小跑着追上去。

“阿哥，你走慢点儿！”二华不理她，秋华心里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阿哥，你慢点儿，我不该说你坏。”

二华猛地又停下，这么长时间的纠结和不甘一下子喷涌出来。

“我跟你讲，这种事情不是说他们对我好，我就要顺理成章和她配亲的，你得关心我愿不愿意，他们的好把我架起来了，我就只能呆在半高不下的好人架子下不来吗？我偏不！”

秋华不说话了，二华说的是对的，是她觉得罗珍阿姐好，就顺理成章的认为二华和她要配亲，甚至觉得二华嫌弃人家腿瘸就不应该。

“罗珍阿姐是好人啊！”

“我知道！”二华气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又好看，人也好，如果她不是瘸……”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秋华一下子就懂了。二华明明是享受着人家对他的好感带来的好处，现在又嫌弃人家腿瘸，但又不和阿姐说清楚，吊着她拖着她。

“你明知道她的意思，你心里嫌人家，又不说清楚，为了在唐师傅那里学手艺，让她以为你也有意思，这，这，这……”

二华脸憋得通红，秋华年纪虽小，但一向是他们兄弟姊妹几个里活的最通透明白的，她一下子戳穿他心里的黑暗，让他接受不了。

没错，他心里有罗珍，在没看见她的瘸腿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乡里乡亲这么多小娘鱼就没有一个能比她还要好看的。唐师傅又是红木师父，家里殷实的独生女，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家底没家底的梁二华！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秋华缓缓开口道：“阿哥，这次你再回去的话，还是跟阿姐说清楚吧。”

二华点点头，自己浑了十几年，如今还要对着这么好的小娘鱼犯浑，真不是个东西。

“好，等过了清明回去我就和她说清楚，要是师父不愿意再让我学手艺，那我也认了。”

秋华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眼见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姆妈阿爸因为二华去学手艺不知道有多高兴，眼看这些都要搞砸了。

“先不和家里说吧，说不定唐师傅还是愿意继续让你学呢？唐师傅也是顶好的呀！”

二华点点头，但是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是自己对不起师父和罗珍，该啊！

“走吧，早点到家里还能干点儿活。”

两人又重新启程，未来的路怎么走大家心里都没底，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