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华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做生意的一天。

说到底是多亏了这只野兔子。

大华这天比以往起的更早，劲头十足地背着篓子去山上割一顿猪草。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但是秋华已经在赶工了。

大华从猪圈走出来，在井上洗完手，烟囱里浓烟滚滚。他走到篱笆前看看兔子，小家伙缩在角落里，瞪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阿爸在做饭呢？”

他走进屋子里，只有小华和春华还在呼呼睡觉。

“该做好了吧，你赶紧去吃吧。”

“不着急，我休息一会。”

大华说着往长凳子上一坐，说是休息，手里却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一会儿敲敲饭桌子，一会儿看看凳子脚。

“阿哥，我看你是坐不定呢，你赶紧去吃了饭卖兔子去吧。”

“嘿嘿，我是有一些着急，早点卖了好买米啊。”

大华去灶台边看，粥已经好了，阿爸正一碗碗盛出来晾在边上。大华帮忙端到桌上，还没坐定就端起碗，嘴凑上去呼啦呼啦净往嘴里吸，一大口烫到心里，他赶紧放下碗，难受地捶胸顿足。

“哎呦，你慢点儿，这么急干什么？不差这一会儿时间吧，这烫得肚肠要坏了！”阿爸看他这难受的样子不免要责备几句。

大华烫的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拿起筷子在碗里不停地搅动，还不时往里面吹气。

“我急呀，我一会儿吃完要走到街上去，大概还要走一个钟，晚了街上人少，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他吹了吹又端起碗喝了一小口，还是有点儿烫。

“没人买那我们就自己吃嘛，不要急，慢慢吃，吃粥哪能这样火急火燎的。小心烧了嘴皮子。”

阿爸这样说是对的，大华一路上都觉得嘴里辣辣地疼，紧赶慢赶到了街上，在卖菜的摊贩旁边坐下来，他用舌头舔舔上颚，涩涩的，明显是烫坏皮了。

来来往往的人走过都会看一眼大华的兔子，这兔子长得壮，看上去有不少肉。但是走过好几十个人也不见有人停下来问。

大华心里有点着急，眼见时间过去，自己一会儿还要去队里上工。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找个人更多的，远远地却看见有个人骑着大横杠自行车正往这边来，卖菜的也都被抓住了注意力，那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解放衣，看上去大约五十岁，后面带着个小娘鱼。

自行车在卖菜的道前停下来，小娘鱼从后座跳下来，跟在自行车后面慢悠悠地走，卖菜的都打起招呼，想必这中间肯定有人能做成生意。

“小娘鱼买点青菜啊？自己家种的，看看呀，这个青菜好！”

小娘鱼弯下腰看看，青菜有些蔫了吧唧的，不是很新鲜，她摇摇头，继续跟在自行车后面往前走。

“山芋啊要？这个黄心山芋，好吃得不得了，买点吧？”卖山芋的已经上手称了，推自行车的人和小娘鱼都没反对，也就是默认要买了。

两人称了好多红薯放在篮子里挂在车龙头上，继续往前走，小娘鱼眼尖，看见了大华和他的兔子。

“呦，这是哪来的兔子？是你家里养的？”小娘鱼说话大大方方，一点儿也不怯。

倒是大华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好意思看人家，眼睛盯着地上说：“野兔子，外面抓的。”

“阿爸，我们买这个兔子回去养着嘛。”

推自行车的人看看兔子，并不是很同意：“这个兔子买回去养不活，要不就买回去杀了烧肉吃。”

“我不吃兔肉，我就想养着，阿爸你看多好玩啊。”

小娘鱼央求着，阿爸有些松口了，说：“你真要买啊？养的活嘛？”

他是在自言自语，大华却以为在问他，忙回答：“野兔子估计难养活，还是烧肉吃吧。”

小娘鱼的阿爸一听，不禁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个卖兔子的实诚小伙子。

“小伙子倒是老实啊，不瞎说八道，这个野兔子却是养不活啊！”

这话让小娘鱼着急了，忙说：“养不活养得活先买回去嘛，养不活再烧了吃肉，你们吃，我可不吃。”

小娘鱼确实很想要这只兔子，她阿爸想了想，问：“这兔子卖多少钱？”

“给个五块吧。”

一只兔子卖多少钱合适，大华心里也没数，他感觉五块也是个大数目了，哪知道这个阿叔也没还价，直接掏钱给他，顿时他就觉得自己亏了。

但是话已经说了，钱也拿出来了，大华只能老老实实接了钱。

他拎着兔子的两只耳朵，用出门的时候带的草绳把兔子五花大绑交给他们，阿叔把兔子放进篮子里，父女两人看了看又买了些蔬菜心满意足的骑着自行车离开。

大华心里虽然觉得亏了，但仍旧抑制不住地兴奋，一只野兔子换来五块钱，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拿了钱立马去粮店买米回去。

买完米已经过了中午，大华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扛着米袋子大步流星往家里赶，想着说不定家里能有点儿吃的东西。

但是本来就空着肚子，加上赶路急，还没走出多远就累了，正好走到离集市不远的石桥边上，这里有个石墩子，上面张着些青苔，大华哪里讲究干净还是脏，一屁股坐下去，顿时感觉舒服一些。

“叮铃铃……”

一阵铃响，买兔子的父女俩出现在河对面，原来两人买完菜往回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姆妈关照要买菜籽油，于是又掉头过来。

河两边都是窄路，昨天晚上又下过雨有点泥泞，父女俩一个骑车，一个坐车，晃晃悠悠往这边来，本来车龙头就不稳，左右乱晃，没想到前轮一下陷到泥里，骑车的人手上用力，轮子倒是出来了，车却失去控制，连带着两人一起冲进了河里。

大华蹭的站起来往河边跑，巨大的落水声也引来了好几个人，但是没人下午救，骑车的阿叔还算冷静，应该是会水，他一只手勒着女儿，另一只手在水里扑腾。

但是小娘鱼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慌乱无比，在水里乱踢乱拍，眼见阿叔也快脱力。

大华二话不说把衣服一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