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秋华又花了十天完成了这幅刺绣。

听村里的人说今天会有刺绣师傅上门收，秋华一早就叠好收好，满怀期待地等着人上门来。

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做饭的时间又要到了，秋华心里有些急也有些不耐烦。

那还是把午饭做了，干等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早上许国庆送了一根白萝卜过来，刚从地里拔出来，湿漉漉的泥还沾在上面，草腥味泥腥味混在一起还挺好闻的。秋华吊上来一桶水倒在木盆子里，把白萝卜放进去，两手一搓，清水一下就浑了，萝卜露出了雪白的外皮。

从盆里捞出萝卜，她一手托着大萝卜，另一只手拿着刮刀仔仔细细将外面的皮刮下来，萝卜肉正是水分充足的时候，看着怪眼馋的，她拿菜刀切一段下来，放进嘴里嚼着吃，甜中带一丝丝辣味，心里满足。

吃完生萝卜，秋华把米淘了放进锅里生火煮饭。房里面传来春华哇哇大哭的声音，接着就听见姆妈轻轻哼起哄睡儿歌，秋华用火钳搅搅灶膛里的火。

午饭就是大米饭加红烧白萝卜，秋华还给姆妈蒸了一个蛋，简单是简单了点，但是对比以前只能吃粥还是好了许多，主要还是托春华的福，来看望春华和姆妈的亲戚朋友每个人多多少少会带些米面鸡蛋，春华是他们家的小福星啊！

不过，这些送的米面鸡蛋总是会吃完的，重要的还是要考虑以后怎么办。所以秋华今天才特别兴奋和坐立不安，她即将实现第一步计划，那就是给这幅刺绣卖个好价钱！这是她的第一幅刺绣，以前总是跟着姆妈一起绣，自从姆妈去队里上工了以后她才开始一个人做。

她的心里是忐忑的。

午饭吃的没有一点儿味道。姆妈见她心不在焉，往她的碗里舀了一勺子蒸鸡蛋。

“想什么呢？怎么白米饭都吃不下了？”

秋华把心收回来，混着蒸蛋刨一口饭，不安地问：“收刺绣的师傅什么时候来啊，我等了一上午了，怎么还不来，我心里着急。”

邱珍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有时候容易急躁，只好宽慰：“会来的，你耐心一点，今天不来就明天，不急这一两天。”

秋华想想也是，只要这幅刺绣做完了，是今天收还是明天收都是一样的。

“姆妈，我以后初中毕业后不上工，在家里专门做刺绣好吗？”秋华随口问道。

邱珍想了想，认真地问女儿：“做刺绣一天起码要坐在绣绷前八个小时，你坚持得住吗？如果坚持的住，想靠这个吃饭，那你现在的手艺还是差很多的，你要考虑怎么让手艺更好。”

姆妈说的对，其实自己就是随口一问，什么都还没有考虑好。因为赵梅英和周和花都想好了，一个想做老师，一个想当工人，自己听着既羡慕又有些着急，她们的话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些许压力，催着她要早日定下点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随口说说。”

“这个想法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如果真要去做，那就要想好想清楚，还要找个真正的师父。你现在不清楚没关系，你还小呢，再看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适不适合，然后做决定也不迟。”

姆妈说的太对了，秋华心里的急躁找到了出口，缓缓地流出去，心情好多了。

不去想，人反而来了。

收刺绣的钱师傅是另一个村的，离这边稍稍有些远，她有些上了年纪，走的也慢。

秋华把刺绣拿到外面，双手展开，钱师傅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她本就长得慈眉善目，半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小髻，脑门前的发际线老高。

光看还不够，她又伸出手轻轻地在上面摸过，又翻过来后面看看，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小娘鱼这是第几块刺绣了呀？”她笑盈盈地看着秋华问。

“这是第一块呢。”

秋华猜钱师傅应该是满意的，心里有点儿小雀跃。

钱师傅点点头：“做的蛮好，针脚不长不短，整个绣面也平整，反面也还算平。你这手艺是和谁学的？”

“和我姆妈学的，就是小时候在边上看着，有时候也做上一会儿。”

“小娘鱼蛮好，还在上学吧？”钱师傅小心翼翼将刺绣叠好，装进随身带着的口袋里，问，“给你十块钱啊满意？”

秋华点头和捣蒜一样，这可是整整十块钱啊！

钱师傅笑嘻嘻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手绢，慢悠悠地一个角一个角地展开，里面有一张张皱皱的钱。一块五毛的拿了好几张，终于凑成十块给她。

完事她又从另一个大布袋中拿出一块刺绣递给秋华。

“这块你看看能不能做，收十二块。”

“能做，当然能做！”秋华自然是高兴接的，十二块也不是个小数目呀！

她把刺绣展开一部分，上面是两只鸭子在水里游。钱师傅还给她一张花样图，写明了具体的丝线颜色，两只鸭子要用水绿又要用红色，真是鲜艳啊！

“这两只鸭子倒是要绣得好鲜艳呀！”秋华忍不住发出赞叹。

钱师傅被她逗笑了，说：“小娘鱼，这是鸳鸯，哪是什么鸭子啊！”

秋华羞红了脸，但又觉得新奇好玩得很，钱师傅也不是笑她，只是觉得小娘鱼年纪小，天真又乖巧。其实她想要看看秋华是不是做刺绣这块料，所以才又给她一块，这个要比牡丹这块难一些，毕竟绣的是活物，手要足够灵巧，还要有技术才能绣好。

“不过我这块呢，要的有一些急，最多两个月你得给我。”由于时间紧，她本来是已经有人选的，但是小娘鱼看上去确实是块料，所以忍不住给她试试。

“好，没问题，两个月就两个月！”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秋华想都没想就一口气答应下来，邱珍这会儿也出来了，这刺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两个月的时间对于秋华来说确实是紧太多了，不过她并没开口阻止，她想着吃饭的时候秋华说的话，这正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好吧，新的挑战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