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进来的竟然是米儿。

另一个自己？

门罗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令人紧张，甚至骇人的场景，但第一次，从心底感到了惊恐。

不，不对，这不是自己的米儿。

这是一个仿制品。

“为什么要这样做？”门罗看着米儿。

米儿依旧是夜班管理员时候胖乎乎肉嘟嘟的身材，脸上挂着和气温柔的笑容。

“不，她不是仿生人。”仿生人张北北摇摇头：“她是一个可以跟你融合的基因实体，是从时间里带来的。”

“直接做一个我就可以了，干嘛这么麻烦？”门罗不解的问。

“因为你无法复制。”

“什么意思，我不是在很多空间放置了无数的备份吗？”

“没用。那些备份可能在关键时候救你的命，但是不能成为你。”

米儿温柔的靠近门罗，但像是一个木偶。

门罗听得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那你把米儿从时间里带来干嘛？”

“米儿是你，又不是你。她跟你一样，可以是从时间里独立出来的。因为现在都在战争，很多时间线都是混乱的。这也是可以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米儿坐在床边，像一个木头人。

仿生人张北北说：“其实没有把握，米儿再次与你融合，最后依旧是你，或者也可能是她。”

“如果依旧是我，那我不是成了畸形态了？”门罗这个思路好像也没错。

仿生人张北北笑了，用食指点了点门罗：“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要一部分一部分的融合，直到基因达到某个域值便停止。”

门罗听了怒骂道：“你们是不是疯了？如果把我分成一块一块的，再不成功怎么办？”

“那也没问题，我们只要拥有你的基因，可以独立培养完整基因。”仿生人张北北毫无感情的说。

“意义呢？”门罗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哎？不对，你说谎。你刚刚说了我无法复制。如果可以直接培养基因并复制，你们根本不会把米儿从时间里带出来。”

门罗心里还是突突的跳着。

他非常担心仿生人张北北会说出那个婴儿相关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想那个婴儿的事情。”仿生人张北北一语道破。

然后她接着说道：“我的任务是在你和米儿见面后，跟你说实话。你担心的那个婴儿的整一个分支已经全军覆没了。剩下的只有文海那一支的源区引导者。”

门罗浑身冰凉。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婴儿空洞的眼神。

“但是在没有时间的混战中，一切都是双向的。也就是说，那个婴儿繁育出的基地战士和源区引导者都带有你的基因。那么也可以推论，你的基因可以无限复制源区引导者。这就是为什么不能直接用你的原始基因培养。米儿带有源区引导者富裕的夜班管理员的身体。你们融合就算不成功，但是这个时间也是融合了的。那么你的基因便不再是原始基因。这一点很重要。”

她顿了顿：“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源区引导者！掌控原来所属源区的一切空间资源。”

门罗想起可以分身的文海文山，自己将被制造成那种源区引导者吗？

“你肯定也不想一直做个管理员吧？所有的空间万年轮回。你的工作是永远干不完的。”

“不论什么工作，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而已，都是干不完的。况且我喜欢我的工作。”门罗回忆起此前作为一个夜班管理员的种种经历。

那是多么充满热情且有趣的时光啊。

“你没有选择。就像你管理的那些空间一样。那些被你管理的生物有选择的余地吗？”

“等等等等，先别说那个。”门罗打断了仿生人张北北：“就算时间在这里没意义，就算我和米儿完善拼凑出完整基因。你凭什么就认为所有的我，会听你们的指挥。而且，你们又代表了谁？不过是一群仿生人罢了。没有自己的意识，从哪里来的归属感！”

门罗心想，这里面绝对不止有这些仿生人，有更高级的势力在引导他们。

也就是那个引导郑秀怡和庄飞雪去找自己的黑色影子。

那是什么生物呢？

是高于自己的世界吗？

很可能。

如此真实鲜活的庄飞雪只是个转瞬即逝的数据模型。

那么，他背后的主持者，绝对高出于这些仿生人的级别。

张北北用死证明了她真实的存在，并传递给自己信息。

那么，又是谁抹去了一切的痕迹？

这与庄飞雪的幕后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绝对？

门罗找不到明确答案，只是直觉。

作为一个复制品的地球，最初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是要维持这个地球的运转。

而后张北北传递过来的信息，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我脑子好乱。”门罗换了一个方式：“能不能让我回家休息一天再决定？我自愿的融合，总比强行融合几率高吧？”

仿生人张北北沉默了一会儿。

门罗安静的等着。

他知道这种安静，绝对是在跟谁沟通。

“行。那我送你们回去。”仿生人张北北对米儿说：“你跟我走。”

米儿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跟着仿生人张北北身后出去了。

门罗看了杜冰杜雪一眼。

杜冰杜雪默默的跟了上去。

门罗心想，按理说米儿应该能看到杜冰杜雪和瑞德。

但是米儿好像只有身体，没有任何神志。

这也难怪，本身自己跟米儿就是共用一个意识的。

回到咖啡店，门罗谁也没看，径直走到吧台前。

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人之后，便没了兴趣跟他们交谈。

“让他们消失，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我熟悉的影子。”门罗对着那个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死了的叛徒段凡说。

空气好像突然沉寂了。

几秒钟之后，咖啡店里的所有人都鱼贯而出，离开了咖啡店。

门罗突然看着空荡荡的店铺，想起了刚刚仿生人张北北说的那个婴儿的事。

一切发生过，一切正在发生，一切都在未来发生。

而自己，将抹去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