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石像似是深抽了一口气，星儿被吓了一跳，手指从她身上滑落。

“嗯……”那石像叹了一声，一双灰雾的眼瞳睁开，“老妪终于脱困了。”

“你为何……”星儿话未完，便让阿婆抢了先。

“都怪那猫妖。”

“猫妖？”

“正是，那雌雄同体的猫妖，是和你们一道来的。那日，老妪我话尚未讲完，便被他一棒敲晕，推倒在地，施了禁术，动弹不得。”

“如今，他死了，我才能脱困寻神女前来帮忙。”老妇的神色开始飞扬。

“这猫妖可就是传闻中的那妖。”

“是他，他们一个叫竹冉，一个叫竹妙……”

“竹冉？”星儿的眉心微皱。

老妇没有因被打断而停下来，“嗯，他妹妹体弱，曾是必死之身，偏让他寻了禁术，将妹妹寄养在自己体内。她妹妹能存活，得靠孩童至纯的精气养着，久而久之，他俩自为一体。只是，哪成想，他最终被妹妹吞噬禁锢，再也不见天日。”

老妇摇摇头。

“他当日那番肆意，也落得这般结局。”

“他那妹妹当真失了心了，靠着四处杀掠，压着他哥哥。对了，神女的那位朋友也是死于她手。”

鼠宝，她猜到了，猜到了鼠宝的死会与庄子里的女妖有关。

老妇看着星儿情绪低落，眉毛上扬。

“不过，神女，你今日帮了老妪，老妪自然会回报于你。”她看向站在星儿身后的洛洛。

“他…….”她顿了顿，盯着洛洛发红的眼角，“他还未死。”

洛洛定定的看她，“阿婆的意思是……”

“落叶归根，他的元神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那是何地？”

“一处道观，得你们自己去寻。”

告别阿婆，走出镇子。

秋风萧瑟，吹开了满地的落叶。

星儿在地上瞧见一支泛黄的竹枝，她蹲下身，想将它拾起来。

竹枝被风吹到空气中，化成了几行字。

星儿，我自知罪不可恕。

当我杀掉第一个无辜之人开始，无论主动与被动，我都无法回头了。

但请你替我，劝劝玄羽。

那几行字和竹枝一起被风吹的不见痕迹。

替你…….劝他。

我要如何相劝，他已跌落山崖。

她仿佛又看见他白色的衣袍浸透血液，鞭子从他身体里抽带出淋淋血肉。

“星儿……星儿姑娘……”

她的耳边响起轻扬的男声，他玄色衣摆上的仙鹤飘起又落下。

我替你劝不了他了。

她的手指扣进掌心，指甲掐入血肉。

浑身的力气被抽走，眼皮愈发沉重。

“星儿。”洛洛怔怔走了一段，才察觉到身边已没有了妹妹。她回身望过去，星儿的身体晃了晃，随后向一边倒去。在她栽倒前，洛洛扑过去，将她脱力的身体抱在怀中。

“星儿。”她又唤了一声，怀里的少女，眼间只留着一条缝隙，已听不见声音。一条手臂，垂落在地上，眼睛渐渐合上。

洛洛去看星儿的那只手，掌心似是被指甲掐烂，露出殷红的斑斑血印。

昏睡了几日。

再次醒来，星儿发现自己靠躺在一辆马车里。

这是姐姐寻来的马车，她起身，缓缓撩开车帘。

洛洛驾着马车，听见身后的响动。“星儿，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星儿摇头，出去坐在姐姐的另一侧，垂下的双腿随着马车移动，在空气里晃动。

“外面风大，你还是去里面歇着吧。”洛洛拉着马绳，对她说。

“不了，姐姐，我想透透气，已睡得够久了。”

她们一路打探着有关云翊的消息，去过几处道观，都未曾有人听说过他。

直到遇见一衣衫褴褛的乞丐，洛洛瞧他将碗递到她面前。她从荷包里取出银钱给他，他摇头道：“天渐渐寒了，我想吃一顿酒楼的热饭菜，再喝一碗热汤。”

洛洛怔了一下，收回手里的银钱。在附近寻了一家酒楼，带着妹妹和他一起进去了。

他毫不客气的点了满桌好菜，一壶好酒。

酒足饭饱，他拍了拍浑圆的肚子。视线落在要起身离开的两位姑娘身上，伸出一只手，“等等。”

星儿回头看见他在空气里向上伸着的手臂，她坐回到座位上，盯着他凌乱的头发，他也正看向她，“阁下，可是有话要讲。”

“正是，正是，几月前，有一道长在四处寻觅那妖的踪迹，我便让他也请我吃了一顿酒楼，随后，告知了他一些小小的消息。”

他语调上扬，闻言，洛洛也坐回到位置上。星儿唇边溢着笑意，“那阁下，是不是也有，小小~的消息，要透露给我们。”

“是了，我向来不吃白食。”他将碗里的热汤喝完。

“那阁下可知，他来自何处？”洛洛问。

“具体不清，但我瞧他来的方向，是北边。”

他说完，起身准备走了。

“多谢。”洛洛向他拜别。

她们驾着马车往北边寻去。

不过是渡过夏，渡过秋，逢上了冬。

呼呼的寒风刮着，冬季漫天的雪遮盖，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片素白里被掩埋，了无痕迹。

她们一路向前。

在雪地里。

一只白狐停下来，回头看她们。

“是狐。”洛洛说。

星儿怔怔的看着那只回眸的狐，良久，她的手指被风吹得发红。

她伸出手。

那只狐，慢慢的朝她走来。

她蹲下身子，将它抱起。

在上山之前，天色已晚，她们歇在一处废弃的宅子里。洛洛腾好了两间房，将马车里的被褥取出来铺好。

“星儿，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歇息。”

“嗯。”

夜渐渐深了，宅子像是年久失修，四处漏风。外面的积雪很厚，风刮起一层雪沙。姐姐已去另一间屋子里，这里只留着一人一狐。

星儿看着站在窗口柜子上的那只狐，也不知它在瞧什么。她缩在被子里，尚能躲避一些风寒。

“喂，小狐狸，别再站在窗前了，到塌上来，不然你今夜定会叫这雪冻成冰块。”星儿冲那只狐的背影说话，她是困了，准备歇息了，也不想再瞧它赏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