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晃头，莫不是觉得自己眼花了。

坐在玄羽对面的是星儿吧。

他俩竟坐在玄羽的屋子里一起吃饭。

今天是什么开天辟地的日子。

星儿回头对竹冉笑笑。

随后，竹冉像个幽灵一样飘到桌前坐下。

“你俩……”

“很过分。”

他抬眼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玄羽。

“先说你，玄羽，曾几何时，我要留在这儿与你吃饭，你不肯，说没有这个规矩。”

“还有你。”他声音幽幽的面向星儿，“之前，我让你到我屋中吃饭，你不肯，让你认我做哥哥，你也不肯。”

“为什么玄羽可以？”

他见星儿将两腮塞的鼓鼓的，只对他笑。

他一时，又拿这两人没了办法，一个不理他，一个只知道笑。

竹冉轻叹一声，“罢了，罢了，莫强求。”

他便就这样，坐在桌上，瞧他们用完饭，瞧玄羽让星儿出去。

瞧着星儿似走远了。

竹冉的表情严肃了些，将竹枝搁到桌上，转了转。

“说说吧。”

他盯着玄羽。

玄羽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竹枝，未抬眸。

“有何可说。”

“自然是说。”竹冉倾身离他近了些，留意着他低垂的羽睫，“你，是不是对星儿下蛊了？”

“你觉得，我需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有些冷意。

竹冉似是泄了气，将竹枝收回衣袖。

“我自知，咱们玄羽公子不必这么做，哪需下蛊，只要你轻轻动动手指，就有大把的女人想要扑到你怀中。”

“可是。”他停顿了一下，“星儿，不是寻常人。”

“她，有何不寻常。”

“她瞧着不像会垂涎你的美色。”

“你若是好奇，大可以去问她。”

玄羽起身离开。

“别啊，玄羽，别生气，啊……”

他对着他的背影补救道。

星儿去了厨房，小春见她进来。

“你怎么来了？”

“今日，我瞧见张姑身边跟着一个眼生的姐姐，她可是替了我的位置，留在厨房帮你。”星儿说。

“嗯，她叫小夏。”

“小夏姐姐，府中可还有小秋，小冬？”

小春眼睛瞪圆了，“你可认识？”

“真有。”

“嗯，她们做的差事不同罢了。”

她拍拍衣裙，打量星儿，“你不待在厨房，往后都做什么差事？”

“今日，我在书房替姐姐为玄羽念书。”

“你识得字？”小春似有些惊讶。

“嗯，识得。”

“我小时候也学过识字。”小春神思飘远。

“只可惜……”

“可惜什么？”星儿问。

“可惜我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太好，小春姐姐瞧着不像，她能将饭菜，糕点做得如此好，从未忘记要添什么，添过什么。

小春似看懂她的神情，“初次见你，你问我府中规矩，我便不记得府中有哪些规矩，只记得厨中规矩。是因，我日日待在厨房。还有，我每次研究新的糕点，便不能打岔，否则我会忘记之前想到了什么新点子。”

“我只不过一遍一遍重复，再比别人多添一些心思。”

她看着星儿，神情认真。

“你可知，前些日子，你说要为公子做菜，我说，你哪学的会。你可知，你为何学不会？”

“为何？”

星儿也看向小春。

小春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心口。

“因为这里。”

“这里？”

被小春点过后，星儿似乎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因为你没有用心，或是说，你的心里没有装满它。”

星儿还是有些不解，她总觉得小春的话里有弦外之音。

果真，她听小春说。

“你的心里，没有装满公子。”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一盆冷水要将她从头浇透。

星儿有一瞬的清明。

她呆愣在原地。

“喂。”

小春见她发怔，试着唤她。

“嗯？小春姐姐。”

星儿对她笑了笑。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闲话了。”小春推她出去。

外面的天空澄澈。

她抬头仰望。

小春姐姐说，我心里还没有装满玄羽。

是因为，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星儿走到院角。

一把箫抵在她的喉间。

她脚步倏地停住，察觉到眼下这把箫散着寒意。

一个女子从一侧走出来。

身姿婀娜，秀眉微挑。

整张脸不怒自威。

“灵雀？”

星儿视线落在她嫣红而抿紧的唇线。

灵雀的那把箫没有移开，从正面抵过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挪一寸，灵雀就往前一寸。

“为何接近公子？”

她说话时和玄羽一样带着冷意。

“我……”

星儿脚下没再动，她抬眸看她。

“是竹冉将我和姐姐带来府上。”

“竹冉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灵雀冰蓝色的眸子盯住她的眼睛，声音入耳，如丝如媚。

“和公子保持距离。”

星儿觉得头脑发胀。

她晃了晃。

觉得灵雀那张绝美的脸有了重影，她殷红的唇缓缓启合着。

“听明白了吗？”

声音似自遥远的山谷飘进星儿的耳朵。

离玄羽远一点。

“嗯，明白。”

星儿怔怔的点头。

灵雀抬起箫收回手中。

夕阳西斜。

洛洛瞧见院门的一人逆着光，悠悠的走近。

“星儿？”

洛洛见妹妹难得如此安静。

“怎么了，今日为玄羽公子念书，被他斥责了？”

若因自己让妹妹替她，而让妹妹受了责怪。

她心里一时有些愧疚。

“并未。”

星儿神情平淡。

“他并未说我。”

“那你这是？”

星儿站在她面前，“明日，明日还是姐姐与玄羽去念书吧。”

“嗯。”

洛洛点头，她原以为，因着玄羽，妹妹会很乐意去做这件事。

眼下，不足一日。

她便如此疲乏。

妹妹自幼并不喜欢读书。

或真是，觉得书房无趣。

洛洛正想着，听见星儿说。

“姐姐，我乏了，想去歇息。”

“好。”

星儿上了床榻，很快便睡着了。

洛洛走过去替她盖好被子。

床榻上的妹妹呼吸匀称，她用手指理了理她脸侧的头发。

这张脸，在醒着的时候神采飞扬。

睡着了，安静的像个娃娃。

此刻，她眉间轻皱着。

洛洛伸手，替她轻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