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悦耳，姑娘们的舞姿曼妙。

一个女子，被其余四个舞姬挡在中间。

她手指捏成花状，纤细的手臂举起，金色的手链闪着细细的光。

轻轻旋转，如花瓣里的花蕊。

周围的女子散开，中间的舞姬朱色的头纱轻扬，额间发饰的那颗红色玛瑙，随着她细腰轻摆。

她旋转着慢慢上前。

星儿才注意到，她赤着脚。

白皙的脚踝，银色的细链一圈一圈的缠绕。

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葱白的手指，勾走了她面前的酒壶。

乐声奏着，下面的舞姬姿态翩跹。

而那个女子，已停在玄羽面前。

捏着酒壶，往玉杯里斟酒。

清亮的酒落入杯中。

星儿的视线如那酒被框在酒杯里。

那个酒杯无人接，女子的手臂也未移开。

玄羽察觉到一侧定定的视线。

抬手要接。

那女子手臂轻晃了一下。

与他的手指错开。

他未抬眸。

女子将杯子递与他唇边。

“哈哈。”竹冉在星儿旁边笑道，“玄羽，喝了吧，别让美人伤心。”

星儿只瞧那人，眼梢示意。

女子随后将酒搁在案台上。

他伸手将酒杯端起，挪到唇边。

星儿见他喉间轻动。

一杯酒，被饮尽。

一曲舞罢。

竹冉原想叫他们再换一曲。

“竹冉。”

他的声音低沉。

却叫竹冉没再提起。

他挥手让乐师和舞姬停下，门口的王一带他们出去。

星儿也从座位上起身，慢慢往外走。

听竹冉对玄羽说：“方才的舞姬你不喜欢，那便与洛洛姑娘挑个良辰吉日成婚吧，你体内的那股躁郁之气自然可解……”

星儿未听到玄羽回话。

却听见一人“唔唔唔……”

唔唔声响。

星儿忍不住回头。

正见竹冉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看着玄羽，嘴里想说些什么，却不成一字。

她原不想再管姐姐与玄羽成婚之事，现下觉得她仍然要管。

昨日的灵雀，今日的舞姬。

姐姐若看到此番情境，会作何想。

她去找了洛洛，把方才他们看舞姬跳舞的事告诉了她。

洛洛只问，“西域舞姬生的漂亮吗？”

“嗯，漂亮。”

星儿点头。

“姐姐介意吗？”

“介意什么？”洛洛神情温柔。

“介意玄羽身边的她们。”

洛洛笑笑，“灵雀是玄羽公子府中之人，舞姬也是他们请来的客人，我为何介意。”

姐姐完全不介意，可她为何介意。

为什么呢？星儿想不明白。

为何姐姐的前一个婚约她觉得不妥，这次的婚约也觉得不妥。

是真的不妥，还是她多虑了。

姐姐的每一个婚约她都以为不妥，难道不会有认为妥的婚约出现吗。

方才听竹冉说，让玄羽择了良辰吉日娶姐姐。

在这个良日挑出来以前，她得去问问玄羽。

是否能爱姐姐一世，护她周全。

她走进玄羽的院子，与之前的笙歌不同。

现下，此地格外寂静。

静静的可闻风声。

院里清静，阳光已比午时温柔。

此刻，只有她一人在走动。

她行到他屋前，侧耳听了听，没听见任何声响。

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

她探了探头。

迈脚走进他的屋子。

她来给他送过许多次东西。

也并未像张姑他们每次进门前，先得了他的应允。

星儿每次来送完东西就走。

现下，她的步子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此刻的氛围与平时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并不知晓。

他好似未在屋中。

她四处瞧瞧，视线落在他之前坐的那张榻上。

有一截白色的袖袍垂落在地上。

她认得。

缓缓靠近那张案台。

案台上还搁着之前的酒壶，旁边的玉杯里还剩一滴酒。

他闭眼躺在榻上，呼吸轻柔。

睡着了。

星儿走近了一些。

见他睫羽垂着，细长的眼尾，红色的朱砂痣，更加明艳似血。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

他的睫毛轻眨了一下。

她以为他就要醒来，手指连忙攥回手心。

连呼吸都忘记了。

半晌，察觉到他未醒来。

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有人会在眼尾生这样一颗痣。

像落进心头的一滴血，总是为它牵扰。

总是，忍不住靠近。

就碰一碰吧。

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她伸出食指，指尖缓缓靠近。

终于。

她终于如愿落在那颗朱砂痣上。

心中涌起欢喜。

食指落下后，其它几根蜷着的手指也慢慢打开。

她的手掌落在他的脸颊，触到皮肤滚烫。

下一瞬。

她的手掌被一只手打开了。

他倏地从榻上坐起来。

眼里的睡意还未完全消散。

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点哑。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

我，我是来问，来问什么？

她一时想不起。

星儿蹲下身子，在他腿边。

她似有些苦恼。

“离远一点。”

他淡淡说道。

星儿抬眼，一双漂亮的杏眼注视着他。

“你喝醉了？”

他不答话。

“那，我为你煮碗醒酒汤吧。”

未等到他答，她站起身，朱色的裙摆转了一圈，步伐轻快的出去了。

星儿到了厨房，小春正站在一团白面前出神。

她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

“小春姐姐在做什么？”

小春自然的答话，“我在想，新的糕点。”

等话落，才发现星儿缠着她的手臂，她连忙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姐姐教我做醒酒汤吧。”

“为何要做醒酒汤？”小春问。

“玄羽喝醉了。”星儿笑着回答。

“什么，公子喝醉了！”

小春的声音突然放大，然后有些匆忙的往一旁去。

“小春姐姐，要教我做醒酒汤吗？”星儿跟着她。

“公子喝得汤你哪学得会，去，去将炉子里的火生起来。”

“喔。”

星儿走去炉前生火。

她见小春拿了雪梨洗净，去核切成小块。

将梨装入锅中，放上适量清水。

随后端来炉上煮着。

星儿蹲在炉前。

偶尔拿扇子扇两下。

锅子里梨水炖好。

小春将它倒进碗中晾温，取了罐中的蜂蜜进去。

“好了，你与公子送去。”小春把它搁进食盒，递给她。

神情严肃，“这次，不许洒出来。”

“知道啦。”

星儿轻快的应着，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