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接连的晴天竟然阴沉了下来。

不多时，天空飘起了雨，厚重的云层重重地压下来，让人压抑不已。

原本繁华的城市，在沈瑶初眼中却变得冷寂而黯淡。

入目的整个画面，全都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素描，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只剩下灰白。

雨逐渐变大，车窗外的景色也变得一片模糊，变得遥不可及，和她的幸福一样。

车窗外的景物在沈瑶初面前匆匆而过，抓也抓不住。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沈瑶初没有拿伞，只好淋着雨冲进了住院大楼。

沈瑶初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并不在意地朝着高禹川的病房走去。

虽然被赶走了，但她并不打算放弃。

高禹川的病房是个小套间，沈瑶初刚走进病房的客厅，就看到高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高老太太抬头看了过来。

高老太太眼神中的淡定，让沈瑶初知道，她是在等着她。

她知道她会来。

沈瑶初双唇微张，轻声道：“奶奶。”

高老太太缓缓起身，面色沉冷：“我们出去谈谈。”

“奶奶，要说我都已经说过了。”沈瑶初抿了抿唇，有些抗拒：“我进去照顾他了……”

沈瑶初正要推门进去，却被高老太太叫住。

“他不在里面，你不用进去了。”

沈瑶初一怔：“他人哪里去了？”

“去更好的医院了。”高老太太凝眸看着沈瑶初：“我也很意外，我本来以为我需要找很多人过来扛走他，没想到他就直接答应了。”

沈瑶初呼吸有些不畅，却仍是隐忍着说道：“那您把我带过去……”

“瑶初，奶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劝你。”高老太太目光坚定，丝毫不退让：“我本来还希望你和禹山能够好好过日子，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高家这两个人，都不适合你。”

“奶奶，您弄错了。”沈瑶初也渐渐平静下来：“我并不是一定要跟高禹川在一起，但他因为我的孩子而受伤，我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他。您不愿意我再跟他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他允许我走，我一定不会纠缠。”

明明她一直想要离开，现在高老太太没有再强烈要求她把孩子留下来，她却没法就这样趁此机会干脆地离开。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走了，高禹川出了什么事，她会一辈子陷入自责和愧疚里。

她做不到。

高老太太神色一片了然：“如果你是出于感恩和抱歉，那大可不必。我们高家不缺照顾他的人，不缺医疗资源，更不缺钱。就算你再想报恩，对我们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相反，你的存在，会让禹川情绪波动，反而影响身体。”

高老太太又道：“我们高家不会放弃这两个孩子，不论他们变成什么样子。”

沈瑶初呼吸微窒，她知道高老太太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

可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很想再见一见高禹川，把孩子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尽管她上次说了，他根本不信。

沈瑶初双眼涨痛，似乎又要落泪了。

沈瑶初嘴唇蠕动，想要告诉高老太太这件事，却生生忍住了。

高老太太现在已经不会再站在她这边了，她不能再把她当做家人看待了。

沈瑶初深吸一口气：“既然他不想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那我也不强求。但希望您转告他，只要他需要我，我就会立马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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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沈瑶初哪里也没有去，陪着两个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让沈瑶初觉得有些不真实。

时间一点一滴地匆匆流逝，沈瑶初仍是没有办法见到高禹川，像是莫名被困在一个幻象的世界里，却无力挣脱。

看着孩子们单纯可爱的脸庞，沈瑶初才稍稍有了慰藉。

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保住了他们，将他们从襁褓里的婴儿，养成了现在这样乖巧懂事的模样。

“妈咪——”CiCi从房间里跑出来，跳到沙发上，钻进沈瑶初怀里：“哥哥骂我！”

沈瑶初无奈地抱住她，重重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哥哥又骂你干什么？”

“哥哥骂我跟屁虫！”CiCi嘟着嘴：“他好讨厌。”

这时，BoBo也跟着走了出来，他瞥了CiCi一眼：“不想当跟屁虫，就别总跟着我。”

CiCi小嘴一瘪：“妈咪——”

“这可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跟妈咪没有关系哦。”沈瑶初笑了笑，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小打小闹。

CiCi扭着身体又要撒娇，可她小小的身体跪趴在沈瑶初的身上，一扭动，脚下没有踩稳，身子一下子就往后倒去。

眼见着CiCi就要摔下沙发，沈瑶初后背一紧，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住CiCi。

CiCi的身体并不重，可加上后仰的重量，仍是让沈瑶初有些心惊，差点接不住她！

那一刻，沈瑶初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深夜，亲眼看到BoBo和CiCi掉下去，被高禹川住的那一幕再次蹿进沈瑶初的脑海里！

心脏骤然紧缩，错落几拍，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CiCi——”沈瑶初接住CiCi，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没事吧宝贝？有没有吓到？”

CiCi明显吓到了，神情有些呆滞，紧紧地抱着沈瑶初不撒手，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CiCi！”沈瑶初有些紧张：“回答妈咪，CiCi？！”

CiCi像是这才被沈瑶初唤醒，她眨了眨眼，小嘴一瘪，立马哭出了声：“妈咪——我害怕！”

沈瑶初咽了咽口水，心疼地将CiCi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她：“没事的宝贝，已经没事了。”

“我不要掉下去了妈咪，我不要掉下去！”CiCi哭着说道：“呜呜呜呜……妈咪，掉下去二叔会痛的……”

沈瑶初眼眶一红，听到孩子提起高禹川，她这才意识到，思念早已将她淹没。

沈瑶初不再迟疑，她将CiCi哄好，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方助理发了信息。

【他在哪里？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