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乐殿。

祝笙站在自己房的门口，盯着大门紧闭的东偏殿的门口养着的那只白鸽。

其余粗使宫女太监正在规矩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祝笙回过神，缓步走进西偏殿内殿。

殿中，用完几块荷花酥的谷梁绾宜自得地倚在小榻上。

谷梁绾宜这几日心情极好，连带着问巧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小主。”祝笙微微弯腰。

“你回来了？”谷梁绾宜朝问巧摆摆手，示意问巧下去。

“为何还不和谷梁燕姿说我们已然将事情办好？再拖下去，前朝若又繁忙起来，我们不知要等到几时。”

谷梁绾宜话中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这样的话，她每日都要问一遍。

“小主，”祝笙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小主真的甘心，事事被燕小仪压一头吗？”

看见谷梁绾宜探询的目光，祝笙微微低下头，“小主的宠爱早已盖过燕小仪，如今小主已经恢复了小仪的位份，待来日有孕生下皇子，嫔位也是信手拈来的。”

“我自然知道，”谷梁绾宜挺直腰杆，左手搭右手，放在膝盖上，“本小主昨夜问了皇上，皇上说他最爱我。”

祝笙微微撇了一下嘴。

相信那个时候的男人的嘴巴，还不如相信猪能自个爬上树。

“所以，小主真的甘心吗？”祝笙抬起头，眸中是坚定的目光。

谷梁绾宜踌躇了一下，“可是，父亲······”

“谷梁大人在意的是谁能给他带来利益，而不是嫡庶之分。”

祝笙像从前为她分析形势一样将一只手背在背后，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若小主可以为谷梁大人带来利益，那谷梁大人自然会让燕小仪听从小主的话。”

她回头看着谷梁绾宜，“小主如今恩宠滔天，在我看来，谷梁大人会更看好你。如果小主连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那便难以有翻身之日。”

“我······”谷梁绾宜左手捏着右手掌心，明显就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小主。”祝笙双手背在背后，微微扬起下巴。

“我乃谷梁大人身边的人，自然可以猜测谷梁大人的心思。谷梁大人愿意让我跟着小主进宫，也是认为小主是一块待琢的璞玉。”

谷梁绾宜眸光中带着希冀，“当真？”

“那是自然，”祝笙语气中带着循循善诱的感觉，“所以我一直拖着不让燕小仪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便是为了让小主可以亲自去寻大皇子。”

谷梁绾宜抽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按了按唇角，“原是如此。祝笙啊，今夜你便陪我去寻大皇子吧。”

她动作顿了顿，微微思考了一番，“若皇上还是召我侍寝，那便你自个去。总之，必得说明我们的去意。”

“好，趁燕小仪如今外出，我们不妨现在便联系大皇子。”祝笙又低着头。

谷梁绾宜搭上祝笙的手，缓步走到东偏殿前，将那白鸽放了出去。

站在她身后的祝笙嘴角微微勾起一边，眼神阴暗。

想必当日燕小仪当着绾小仪的面将白鸽放出去便是等着今日吧。

祝笙目光落在那穿着余白色衣裳的，明显心不在焉的宫女身上。

这一连一个多月，午膳小憩后到下午晚膳前，燕小仪都时常外出。

今日，也算是她如愿以偿了。

······

今夜，东方宇盛终于不召谷梁绾宜侍寝，而是召了满歌。

满歌简单地梳洗一番，三千青丝柔顺地伏在她后背。

她身着一袭清莲色衣衫，一本古书被放在膝头。

满歌在剪着烛心。

红烛摇曳之间，她脸上染上红玉一般的光芒。

东方宇盛抬手阻止了桃枝等人的通报，站在屏风外看了满歌许久。

白玉青莲，西窗剪烛，故人未归。

满歌似乎是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微微偏头，便看见东方宇盛正负手而立。

“皇上！”满歌欣喜地站起来，古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有些惊慌地蹲下捡起古书，再抬头时便见东方宇盛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元宸都要半岁了，歌儿怎么还像个未出阁的小女子。”

满歌抱着那本古书，眉眼带笑地仰起头，像个急于分享的孩子，“皇上，臣妾有好消息要告诉皇上。”

“哦？”东方宇盛揉了揉满歌后脑勺的头发。

“是什么好消息？”

满歌踮起脚尖，嘴巴凑到东方宇盛耳边，“臣妾有孕了。”

“当真？”本还微微弯腰迁就满歌身高的东方宇盛一下子挺直腰身，扶着满歌到小榻边坐下。

“多大了？”

满歌带着慈母的微笑，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是齐太医诊出来的，说是才两个月多一些。”

“齐太医，”东方宇盛念着这个名字，“便是怀着元宸的时候，一直为你安胎的太医？”

满歌点头，“正是。因不足三月，臣妾便想瞒着。谁知今天，倒是忍不住了。”

东方宇盛爽朗地笑了几声，“既然从前是齐太医为你安胎，这一胎也让齐太医来罢，以后，他便是为你请平安脉的太医了。”

“谢皇上，”满歌拿起那本古书，“皇上，你为我们的孩儿读书好不好？”

“好，好。”东方宇盛心情极好，接过古书便轻声读了起来。

不同于延福宫中的温馨，育心轩中，大皇子东方瑾瑜正眸带讽刺地看着面前的谷梁绾宜。

“区区庶女，谁给你的胆子和本皇子说这些的？”

谷梁绾宜早已经被东方瑾瑜三言两语说得脸色煞白，一时间连呼吸都不稳了起来。

“大皇子，”一直站在谷梁绾宜身后假装隐形人的祝笙站出来福身，“奴婢祝笙，参见大皇子。”

大皇子眸色骤然平和，“你便是祝笙？”

祝笙点头，余光看向东方瑾瑜腰带上虚虚绑着的络子，“是。谷梁大人吩咐，让奴婢跟在绾小仪身边，听从绾小仪吩咐。”

“本皇子从前听昌远候长子提起过你，没想到你如今倒是跟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祝笙藏在右手掌心的拇指抠了一下右手掌心，“谷梁大人的吩咐，奴婢只是听从命令而已。”

“你留下，”大皇子看着祝笙，“本皇子要与你单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