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朝朝听见谢景丞的话低低应了一声，似感慨似怅惘。

朝朝：“虞辞哥哥的确不喜欢我……”

殊不知重点全在前半句。

“……”谢景丞眯眼：“他敢讨厌你？”

朝朝闻言更委屈了一点。

谢景丞忽的就没气了。

“你想找他玩，就找他玩吧。”

自己可以看好朝朝。

如果虞辞胆敢做些什么……

谢景丞凤眼冰冷得毫无温度。

朝朝这才高兴起来，软乎乎地扑进谢景丞臂弯里。

她眼尖地瞅到了抽屉里的一张试卷。

抽出来一看。

看着上面的分数，认真地数了数。

三个数字。

“哎呀！”朝朝一脸惊喜，“景丞哥哥你及格啦，太好啦太好啦！哥哥你真棒！”

朝朝开心得转圈圈，就好像是她本人及格了似的。

谢景丞：“……”

破防的徐一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丞哥那50.5的分数吗哈哈哈哈哈！

还没他高哈哈哈哈哈哈！自己还高了8分呢哼！

头回见有人敢调侃丞哥的分数，徐一舟简直要笑死。

系统只教过三位数的永远比两位数大。

但没告诉朝朝世界上还有小数点的存在。

谢景丞咳嗽一声，把那张50.5的卷子扯回来塞进书包。

同时暗暗思索。

下次是不是应该考高点？

在朝朝心里留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印象，有损大哥英名。

耳边还是徐一舟那堪比得了禽流感公鸭般的狂笑，吵得谢景丞头疼耳朵疼脚疼。

他捂住朝朝眼睛，然后踹了徐一舟一脚：“再笑？”

倒在地上的徐一舟：“嘎嘎嘎嘎嘎嘎——”

谢景丞：“……”

被捂住眼误以为大家在庆祝的朝朝：“耶耶耶耶耶耶耶——”

景丞哥哥及格啦！今天要多吃一碗饭好好补补！

谢景丞：“……”

这两人怎么诡异得同频了？

……

天渐渐黑了。

昏暗的房间里，清瘦少年静坐在床边，漆黑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窗外，如同一座冰冷毫无生气的人像。

“嘀嗒嘀嗒——”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凝于指尖，最后怦然坠地。

冷白手臂上，赫然有一道鲜红的伤口，半撩的袖子下遮掩着数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外人看来触目惊心。

而虞辞却毫不在意。

甚至抬手用力按了按伤口。

“呵……”

他低笑。

狭长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一点泪痣殷红如血，此时面无血色，却在月光下显得秾丽妖冶。

他自虐般强迫自己去回想那一天。

女人带他去海边，癫狂绝望地在耳边呢喃。

手指的力道慢慢加重。

虞辞一遍一遍重复她的话。

“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爱你……”

这一刻，月色似乎都在散去，无边暗色一点点将他吞噬。

……

翌日。

吃完中饭，霍钦拿出纸巾擦了擦朝朝的嘴角，“待会儿去一个地方。”

朝朝歪头：“去哪呀景丞哥哥家吗？”

霍钦没有直说：“再远一点，去见一个人。”

朝朝坐在车里，眼看着周围的高楼不断后退，房子越来越稀疏，最后来到一处山脚下。

霍钦抱起朝朝，走到一座公墓前。

朝朝顺势看去，那四四方方的黑砖上有一张照片。

朝朝愣住了。

“奶奶……？”

朝朝不认识“周珍”的字，但显然不会忘记她的容貌。

照片上黝黑的老人显然面对相机有些拘谨，笑容略略僵硬，眼神浑浊但依旧是温柔的。

朝朝忽地鼻子一酸。

霍钦摸摸放下她，小姑娘迈着小步走到墓碑前，伸手摸摸那张熟悉的脸庞。

像小时候她抱着奶奶皱皱的脸蹭着她睡觉一样。

但她知道奶奶不会再回来了。

有些大人会告诉她，你奶奶在天上，可是她抬头，明明什么也没有呀。

朝朝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奶奶，朝朝好想你呀……”

还受了好多委屈。

那些坏人都欺负她。

还好朝朝找到了爸爸。

霍钦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想哭就哭。”

朝朝摇摇头，然后说了一句。

“朝朝有爸爸了……”

所以不是一个人了，奶奶你不要担心哦。

你自己要过的好好的！

霍钦的手顿住。

朝朝抬起袖子抹去偷偷流出的眼泪，然后蹲在墓碑前。

委屈地告状。

“爸爸昨天没收了我最爱的糖果罐罐，还嫌弃我手脏脏，我都说啦我只是在给蚯蚓松土……”

没有想到小朋友情绪转换如此快的霍钦：“……”

“虽然这样啦，”朝朝轻轻地说，“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大人，奶奶你要保佑爸爸平平安安的哦。”

霍钦的心头泛起一阵绵绵密密的痒，他的手指微动。

“哦对啦，还有保佑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保佑景丞哥哥成绩天天及格！”

“保佑宁姨幸福开心！”

“……”

凡是朝朝能想到的，朝朝都帮他们保佑了个遍。

霍钦无奈地揉揉眉心，别人求神拜佛也不敢像这样搞批发的。

“你许了这么多愿，周奶奶不得加班？”

朝朝觉得有道理，摆摆手：“我就没什么愿望啦，奶奶你不要累着自己吼。”

霍钦倾身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你有什么愿望跟我说。”

朝朝澄澈的鹿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起来，扑进他怀里。

“朝朝想跟爸爸永远在一起。”

霍钦低眸看着紧紧抓住衣角的小手，把朝朝拢得更紧一些，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脑袋上。

应了声：“会的。”

尽管如此，朝朝在看望过周奶奶回来后，情绪还是一直不高。

霍钦抱着朝朝进屋，小姑娘肉嘟嘟的脸颊安静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漂亮水润的杏眼呆呆地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比之前沉默了不少。

宁姨见此担心极了，连带着心也揪着疼了。

照顾了这么久，朝朝的真实情况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毕竟是小姐相依为命三年的亲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朝朝窝在霍钦的怀里，小手攥着他的睡衣，透露着不安。

“粑粑，你不会走的对吗……”

朝朝闷着声音说。

如果爸爸也走了，那朝朝真的会超级超级难过……没有人会像爸爸一样对她那么那么好了……

霍钦在朝朝心中的重要程度，不知不觉间已是第一位。

系统想安慰宝宝说，它还在呢，但转念一想它不是人……

哎，统就是说，其实物种可以不用卡得这么死。

霍钦掐掐她的脸蛋，然后掖好被子，“不会的，睡吧。”

他侧躺着，凝视着小团子有些不安的神情，轻轻地拍着她背部，哄她入睡。

霍钦知道，朝朝一直都在想着周奶奶，但总忍着不说。

小朋友不知道患得患失是什么意思，但她会害怕有一天最亲近的人也离开了自己。

这是一道坎，需要朝朝自己消化，然后迈过。

霍钦能给的，就是安全感。

“睡吧，明天让宁姨给你煮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