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一下子转冷，他都没做好准备，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和风衣，只走了一点点路，雨滴就打湿了他的风衣，雨水渗透进衬衫里，黏附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说不上的难受。

等他走到子琪家的楼下，他的头发和半个身子都是湿的。

收了雨伞上门，那边仿佛早有预感一般，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敲门，对方就把门打开了。

今晚的他穿了一件淡灰色的毛衣，身上还喷了点香水。

他们都有些惊讶的望向对方。

“这个走廊不隔音，稍微有点声音就能听见。”陈子琪解释道。

“你刚才出去过？”林耀将雨伞放在鞋柜上在门口换鞋。

“嗯？没有，你怎么那么问。”

林耀觉得奇怪，对方好像没有在家喷香水的习惯。

子琪将他领到餐桌旁：“临时做了几个菜，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林耀走到餐桌旁，将湿掉的风衣脱下放在凳子上，桌子上摆着番茄炒蛋，蜜汁鸡块，和炒花菜，显然都是刚炒出来，没人吃过。

“我以为你们刚吃饭。”他只是太烦了，想找个人有人的地方不至于让自己安静下来瞎想。

“我们刚吃完。”陈子琪摸了摸头发，有些害羞。

“peter呢？”

“他吃完有事就出去了。”

“哦。”

林耀坐了下来：“如果我知道你还要做，我会点外卖的。”

“没关系，本来也是家里多出来的菜，我和peter两个人都吃不完。”

陈子琪进厨房给他盛饭，林耀见他进去的背影，恍惚间又想起了季瑞。

大学的时候，他和季瑞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季瑞不喜欢家里有别人，所以没有安排保姆照顾，他们的饭菜都是林耀做的。后来大学毕业，林耀去斯星上班，没时间再给俩人做饭，季瑞就在网上找各种食谱学做菜。

外人也许根本想不到，季家二少爷做菜特别好吃。

陈子琪端着热腾腾的饭从厨房出来，递给了林耀，林耀只觉得一阵恍惚，他今天想起季瑞的时间有些长了。

他吃了几口，却发现陈子琪一直在看他：“怎么了么？”

“嗯。。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说吧。”

“还是等你吃完吧。”

林耀抬眼瞟他：“没关系，你说吧。”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陈子琪努力的在心里给自己壮胆，peter说的没错，表白了大不了就是被拒绝，没什么好害怕的。

林耀有种不好的感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就是想问一下。。。”

林耀放下碗，头微微垂下，右手摸着皱起的额头。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但陈子琪不想退缩：“我其实一直很就挺喜欢你的，之前觉得我和你的世界太遥远了，只敢把这种喜欢放在心里，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交往，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在意双方社会地位的人，如果可以的话。。。”

林耀的头垂下，看不清表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手紧握成拳，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我们也许可以相互了解一下，不用真的交往，只是以交往为目的的了解。可以么？”

早在林耀来之前，陈子琪就在脑中幻想了无数遍他要说的内容，他相信这种松弛有度的表白方式，不会给林耀留下糟糕的印象。

但林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让他感觉很揪心。

“为什么？”对方发出闷闷的声音。

“嗯？”

“为什么要喜欢我。。。”

陈子琪想说，因为你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但他还没说话，对方却直接阻止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林耀的头缓缓抬起，眼神中却突然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光芒，嘴上带着三分讥笑，陈子琪本能的觉得，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林耀。

“你确定真的要和我相互了解么？”林耀的声音，林耀的外貌，但是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既然你想要了解，我们就好好了解对方吧。”林耀嘴上的笑意更甚，却看到陈子琪整颗心都渗得慌：“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有任何的阶级差异，我和你一样都是来自社会的底层。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曾经在我身边发生过，我感同身受的想要保护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在我被人xq的那个时候有人能够站出来保护我帮助我。可惜我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但我不希望你的生命里没有这样的人。”

“我知道我说出接下去的话，你会觉得很荒唐，但这是事实。”天空中忽然亮起闪电，紧接着一阵闷雷扫过，老居民区的电线忽然就断掉了，屋内只剩下外面的路灯映照进来。

林耀的脸一半在暗处，一半在明处。

“我是直的，我喜欢女人。和男人做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出现的永远是女人的身体，但我没得选，我是被强行的，根本没有选择性取向的权利。”

“我前一段感情谈了十二年，我和他从高中就认识了，我一直喜欢女人，但他管我管的很严，所以我没什么胆子碰她们。和他分开以后，我试过碰女人，但是不行，我只要和她们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又会想到他，所以我男人，女人都不碰。”

“我和你们这些只喜欢男人的人不一样，我是个变态，虽然我从来没做过变态的事，但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的变态。”林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的这里想的永远是女人。”又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而这里却想的是男人。”

林耀的语调中隐隐透着疯狂。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讨厌季瑞，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应该没人有理由去讨厌他吧。季瑞从头至尾都没有碰过你，没有他，你还是会被那两个人上了，但如果季瑞真的不存在，我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绝不会去会所救你，然后你也许会继续被那些混蛋骚扰，或者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来扛，没人会愿意帮你。”

轰隆一声，天上又是一击闷雷，却如同打在了陈子琪的心里，让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