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卫过当？

鬼TM的防卫过当。

初虞没理会他，展颜平静道：“案件的真相已经查清，谢寒生事在前，顾简伤人在后，两人皆有过失，此案已然申明，本少卿重新起草了供状，二位若无异议，便签字画押吧。”

有理有据，事实清楚，在场的众人无法反驳，沉默不语。

“且慢！”

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彻大殿，只见身穿青袍的削瘦男子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

中年男子的脸庞略显阴柔，薄薄的嘴唇，犹如刀锋一般，令人不适。

见到此人后，众人不禁皱起了眉头，顾简盯着眼前这陌生的男子，心中却是涌起不妙的感觉。

初虞双目微眯，喝声问道：“来者止步，你是何人？”

阴柔男子于殿前站定，浅浅一笑，轻声拱手道：“庐州谢家家主，谢谦，见过诸位大人。”

庐州谢家？谢氏分支？

南梁的世家门阀，宗族势力除了建在京都建康外，各个地方上都有分支，实际上，民间世家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些世家门阀都有着数百年的底蕴，文人墨客趋之若鹜，江湖势力可谓一呼百应，甚至有些地盘上，有着比皇权更深更大的影响力。

比如谢家。

京都建康的谢家是家族之首，家主是谢道成，另外还有多处分支，像庐州谢家、会稽谢家、江夏谢家等都隶属于谢氏一脉。

初虞目光微闪，继续问道：“谢家主莅临大理寺，不知所为何事？”

谢谦垂首微拱，声音阴柔道：“正是为本案而来。”

初虞眉头皱起，淡淡地说道：“此案的来龙去脉已有定论，事实俱清，难不成谢谦家主为保谢家的颜面，今日故意来此混淆视听不成？”

谢谦含笑摇头，轻声道：“咱今日之举仅代表个人，与京都的谢氏家族无关。”

“笑话！”闻言，大殿一侧，顾柳氏骤然而起，指着谢谦叱声道：“谢氏分家总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无关家族荣辱一说？谢谦家主来此生出事端，怕是谢道成授意的吧？”

说罢，顾柳氏冰冷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谢道成。

顾柳氏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她是想告诉在场的众人，谢谦今日的一言一行，乃是家族行为。

换句话说，顾柳氏是在警告谢谦说话小心点，敢在这里造谣生事，连累的将是整个谢家。

“咱只是觉得本案尚有疑点，便带着人证赶了过来，跟道成兄无关。”谢谦笑着说道。

阴柔的声音犹如女子，但他本身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这前后的反差，令顾简有些不适。

此时，谢道成的声音自一旁传出，摊了摊手说道：“莫要误会，我确实不知谢谦家主会来此，或许这案子真的存有疑点吧？”

“人证物证俱在，哪还有什么疑点？”顾柳氏柳眉竖起，叱喝道。

谢谦淡淡一笑，眼神深处阴翳之色闪过：“那可不一定。”

“肃静！”

初虞惊堂木猛然拍下，制止住这混乱的场面。

深吸一口气，初虞揉了揉太阳穴，逐渐冷静下来：“谢谦家主，不知本案的疑点在何处？”

谢谦微微拱手，轻声道：“回大人，谢寒与顾家小辈最初的冲突，并不是源自什么水榭苑，实际上谢家和顾家很早便有了嫌隙，原因是那顾简对谢家的女子行了苟且之事，事后翻脸无情，做下抛弃妻子的行径。”

听到儿子被污蔑，顾柳氏再也忍不了了，颇为震怒，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谢谦！靖远侯世子的声誉，岂是你能污蔑的？”

“怎么，敢做不敢当？”谢谦阴冷地问道。

顾简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在前任身体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染指任何谢家女子。

这…八成是个圈套！

见顾简不说话，谢谦冷哼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旋即，谢谦拍了拍手，朝着殿外喊了一声：“柔儿，进来吧！”

谢谦的话音刚落，只见大殿门口，一位身材婀娜的素衣女子抱着孩子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或许是因为殿内肃然的气氛，使得那素衣女子略显紧张与不安。

女子忽闪的美眸惹人垂怜，容色晶莹如玉，道不尽的温柔可人。

素衣女子抱着婴儿，径直走到顾简面前，轻声啜泣：“顾公子，奴家可算见到你了，我们的娃儿还这么小，你怎么如此狠心？”

“？？？”

顾简一脸懵圈地呆愣在原地，这娘们咋还胡乱认相公呢？

这也就罢了，咋怀里还有个娃？

喜当爹啊！

殿内的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满是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顾简稍稍后退了一步，苦笑道：“这位姑娘，我并不认识你，还望自重。”

闻言，两行泪水自素衣女子的俏脸滑落，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令人心生怜悯。

“顾公子，难道你忘了我们在梅花树下的誓言了吗？你怎会...怎会不记得奴家？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素衣女子哭得更伤心了，或许是情绪感染，她怀里的婴儿，此时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谢谦向前一步，指着素衣女子，对着众人说道：“这女子是我三弟的女儿，名唤谢柔，也算是谢寒的堂妹，早些时候她曾与顾世子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两年前，两人竟然瞒着家里，行了苟且之事，后来谢寒听说自家堂妹遭顾家世子玷污，盛怒之下与其争论，可这顾家世子竟拿靖远侯的名头威胁恐吓，无视自己的罪行。”

顿了顿，谢谦阴柔的声音继续响起：“两个月后，谢柔发现自己怀孕，没法子，咱本想着与靖远侯府联姻，掩盖此事，于是咱亲自提笔，书信一封送往边关，欲与靖远侯商议两个孩子的成亲事宜，可...”

谢谦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可那靖远侯顾挚竟以柔儿不检点为由，将之拒绝，称小门小户之女不配进靖远侯府的大门！”

顿了顿，谢谦继续道：“初大人，虽说庐州谢家是分支，近些年落魄了，但毕竟还算是世家的一部分，也非小门户可比，靖远侯府家大业大，瞧不上我们很正常，但...苦了柔儿和襁褓中的孩子啊！”

众人闻言，皆惊惧不已。

难道靖远侯一家仗着圣上的恩眷，如此骄纵和跋扈了不成？

“一派胡言！”顾柳氏冷声呵斥，双眸瞪着谢谦喝道：“简儿何时碰过你谢家的人？你又何时给顾侯爷去过书信？简直胡说八道！诸位，今日怕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置我儿于不义，使我侯府蒙羞！”

全场寂静，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沉寂片刻后，初虞最先反应过来，看向谢谦轻声说道：“谢谦家主，本少卿倒不认为你有什么坏心，可仅凭这女子的一面之词，就定顾世子抛弃妻子的罪名，倒是有些草率。”

谢谦拱了拱手，回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真相到底如何，验一下便知。”

“哦？如何验？”

“滴血验亲。”

顾简眉头紧皱，若有所思，一旁的众人也不嫌事大，点头附和。

“滴血验亲，这个法子好，是不是父子，一验便知。”

初虞也不拖沓，立刻差人拿来了盛水的碗，仆役们抓起哇哇大哭的孩子，用银针扎破他的手指，用力将鲜血滴入碗中。

谢谦含笑看向顾简，目光略显阴厉：“顾世子，轮到你了。”

顾简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银碗，淡然地走向前，持起银针扎破指肚，鲜血瞬间涌出。

滴答。

鲜血入碗，如一抹惊鸿，分外晃眼。

须臾间，两滴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靠近，最后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快看，相融了，两滴鲜血相融了！”

“什么，竟然真的相融了？这孩子难不成真是顾世子的私生子？”

“呵呵，这下有意思了。”

“……”

谢谦一脸阴笑，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顾世子，血已相融，你便是孩子的亲手父亲。”

“你，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