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夫人已经很多年不曾听见丈夫唤她的名字，心中那些荒凉不满又变得无力起来，她拍拍丈夫的手：“睡吧。我知道了。”

因为八卦的缘故，柳一一晚上就拉着关亦诚留在家里住了，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想探听下进展，就被柳二夫人先震到了。

“那时候你奶奶不能生养，你大伯毕竟是过继来的，总得有个亲生的孩子才能服众。那时候你爷爷兄弟众多，处境也很艰难，刚好他故友难产，留下一个儿子。”

“所以，我爸是抱回来的？”

柳一一一脸震惊，她一直想着也许大伯才是那个故友之子，所以老爷子对他也很重视，老夫人总宠着可能就是想捧杀。没想到，没想到，她就是溺爱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而已。

“可这么大的事，是怎么瞒过去的？”

柳二夫人摇摇头，“陈年往事，我一个嫁进来的媳妇怎么能知道？听说老爷子也一直瞒着，直到他临终前，才跟你爸说的这事。”

柳一一点点头，她终于理解父亲对柳老夫人的顺从了，让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继承了家业，老太太虽然脾气古怪狠戾，但也不能说她气度狭小。换成谁，大概都会心有不甘吧。

柳二夫人又叮嘱：“这事你知道就好，可不能说出去，连亦诚，你也不能说。记住了吗？”

柳一一点点头，“知道了，妈。可现在爸都已经当稳这个家了，那些亲戚也没几个出息的，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柳二夫人缓缓一叹，“家里这些事你刚回来还不懂，就记着我的话，别乱说。知道吗？虽然这事揭露未必能伤筋动骨，但你爷爷都去世那么久了，你奶奶也这个岁数了，总不能到今天还让老人家被拎出来议论。况且，那边也没亲戚朋友，那墓除了你大哥这些年去祭扫，也没别的人去过。”

想了想，柳二夫人还是细叮嘱了几句，她是知道这女儿的，不跟她说明白就肯定要瞎琢磨。

“那妈，大伯母那边怎么样了？”

柳二夫人抬手戳女儿的脑门，“就说你怎么又赖到家里来了，你爸说今天找你大伯谈谈，毕竟是养个孩子，又不是阿猫阿狗，总得商量明白才好决定。”

柳二夫人想的是去国外越早越好，柳一一回来就跟关亦诚说：“我妈说，我爷爷那红颜知己应该也会为咱们家的喜事高兴，让我们去拜拜。”

关亦诚听得笑，问：“你爷爷可真长情，孙女结婚了都要去分享喜悦。”

柳一一拍他：“少说风凉话！虽然有缘无分，但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去供奉和她的丈夫，这是什么胸怀？这是什么情感？无缘成家，却胜似亲人。一看你就没这心胸。”

关亦诚被晃得头晕，“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故意去炫耀呢？看，你嫁给了个短命鬼，还得我的子孙后代来供奉你。”

“呸！”

柳一一呸完，又加上一句：“心理阴暗。”

她走到一边坐下，斜挑着眼看关亦诚：“看你看你，以前还说，一一，就是你有别人的孩子，我也视如己出。呸！你一天打三顿估计还得让我感恩戴德。”

关亦诚又扯着她坐到怀里，说：“你怎么那么爱在没影儿的事上计较呢？你怎么不想想，你爷爷都结婚了，还跟前任黏糊不清，这叫什么？你自己说。”

柳一一揉着他看笑话的脸，没好气说：“这叫渣男，我没老年痴呆！但他又没出轨，总有些情深难以忘怀吧？而且，听说他跟我奶奶，那也是父母之命，这本来就没感情，而且，他也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责任啊。这些年，”

“哎，我们一一今天是中邪了吗？你管老太太叫奶奶？你妈都跟你说什么了？突然就让你长出这么多孝顺？”

柳一一心想这家伙真够敏锐的，就搂着他脖子说：“你就当我突然发现老太太的闪光点了，突然觉得她偏心也情有可原了，就别问了。我妈不让说。”

关亦诚冷着脸看她：“我们是夫妻，还有那么多秘密？你妈为什么不让说啊？柳一一，咱俩是不是一家人？你还有秘密需要瞒着我？”

柳一一凑过去亲亲，软声撒娇：“我不是瞒着你，是尊重别人的隐私，你也没那么八卦嘛，我怎么不拿你一家人了？别人能这么说搂就搂，说亲就亲吗？”

关亦诚绷不住了，笑着说：“少不着调。我没兴趣管你成天都瞎打听什么，但有一样，不能再出现一百万那样的事，你能做到吗？”

柳一一皱着脸问：“那一百万的性质是什么嘛？我怎么招你了嘛？”

关亦诚看她又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怼上来，没好气笑：“不许撒娇。就是那个钱，也不是钱的事，就是你不能这么大事自己琢磨，要跟我商量。”

柳一一板好脸，认真严肃地问：“这是我借的钱，我以后要自己还的，跟你商量什么？而且，才一百万，对你来说算是大数目吗？这能叫大事吗？”

看关亦诚脸是真开始黑了，柳一一忙真的严肃：“我保证，我能自己处理的，我就自己处理了。我自己解决不了，又是跟你相关的事，我肯定跟你商量。别不满意了，以前跟我相关的事，你也没想过跟我商量啊。”

关亦诚一声叹，问：“什么时候去啊？”

柳一一赶紧笑：“我妈说下个月随便抽一天时间就行，我是觉得吧，这不林妙马上就办婚礼了嘛，巴黎哎，那么浪漫，我们如果能早点去，还能买点浪漫的礼物回来贺她新婚啊。”

关亦诚侧头笑了声，又看她：“是你想去逛逛吧？”

柳一一仰起头，再用力点下，“是啊，我想去。我都没去过，再不去我签证都要过期了。”

她站起来，坐到床上，又冲关亦诚勾手指。

关亦诚配合着坐到床上，就听柳一一说：“我妈说她在国外给我办了嫁妆，一套非常美非常美非常美的。。”

“什么？”

柳一一皱眉想了想，说：“不知道，她说了句好像是法语，我没听懂。”

关亦诚被逗得哈哈大笑，又觉得挺伤自尊，忙搂着哄：“没事没事没事，去了就知道了，不会也没什么，你又去不了几次，为这学法语时间成本太高。不划算。”

柳一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被关亦诚一嘲笑又一宽慰，她就忍不住冒火：“什么意思？你就觉得我学不会呗？以后我都是房主了，我，我不得会几句本地话啊？你优越什么？你会吗？”

关亦诚忍住笑：“我会。”

柳一一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她看向关亦诚，满心的不平衡，问：“你怎么什么都会？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你这样有意思吗？”

关亦诚又忍不住笑，他赶紧严肃：“这有什么？你去一个地方住几个月，总能学会几句本地话的，再说，我会不就是你会嘛，咱俩之间还用分那么清楚？”

柳一一闷不吭声，又拿眼去瞅他，满心郁丧。

关亦诚亲亲她撅着的嘴，一脸先知样儿，说：“看吧，有差距是很难受的，以前我要不管着你学习，你现在还得更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