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一为了让关亦询这小孩多感受点家庭温暖，周末回来就没走，跨院里的衣服都没怎么带走，关亦询正愁没机会花钱，出去溜达一圈，不只给自己买了一堆。还给柳二夫人带回来一瓶香水。

柳二夫人喜欢这孩子就是觉得他挺会花钱，审美在线。

“那阿姨就不客气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前院做好送来。”

关亦询乖巧应：“随便，我就不喜欢拿自己当外人，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柳二夫人笑着说：“什么外人，你就是自家人，以后想来就来，咱们家人多，凑一块还能多吃几道菜换换口味。于嫂，把这小少爷的衣服都收拾收拾，先给洗好给他送来。再去做几道他爱吃的菜。”

柳二夫人回房去放香水，关亦询把东西都交给于嫂，又跟柳一一嘚瑟：“看到没？这只要有正常的审美，都不能觉得本少眼光差。”

柳一一不以为然，她坐在客厅里往外看，说：“我是受不了香水的味道，太难闻了。这清清爽爽的多好啊，你干嘛非得喷得跟个扩香器似的。”

关亦询坐远一点，都不想挨这没品位的女人。

柳一一瘫在沙发上，忽然看见对面进来个人，居然是白良惠！

她猛地坐起来，看这女人跟残烛似的晃悠过来，她忙喊：“妈，大伯母来了。”

柳二夫人立刻从屋里出来，看外面还真是好几天都下不来床的大嫂，她忙上前搀扶着，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你该好好躺着休息的。”

白良惠脸色还是很不好，但精气神非常足，她泛着沉静的笑，语气也沉凝得很，“没事了，心里憋得慌，到处走走也能好得快点。”

进到客厅，她冲柳一一笑笑：“瑜菲，我好了。”

柳一一听她语气有些怪怪的，像被某个厉鬼附身似的，又有活力又很阴森。

“那恭喜大伯母，又重获新生了。”

白良惠拍拍弟妹的手，笑着说：“你家这丫头嘴真厉害。”

柳二夫人暗瞪女儿一眼，又笑着说：“她懂什么，总张口就来，都自己玩儿去吧，我们在这儿说说话。”

从屋里出来，又到跨院里坐着，关亦询想起刚才白良惠的样子，都还心里一悸，“她怎么那么吓人啊？跟鬼一样。”

柳二夫人也觉得这小大嫂挺不正常，但白良惠却觉得自己正常得不得了，她骨形分明的手握着温热的茶杯，低沉着嗓音说：“你说得对，多糟糕的日子，都能过去。我现在就过来了，这样子也不能伺候谁了，我想，给我挪个地方，就找个小院子单独住着，我清静，别人也不碍眼。二婶，你看行吗？”

柳二夫人忙说：“当然可以。只是你这病都没好，”

白良惠笑笑，缓缓打断：“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总还有个口子能透气，生活也不影响，我这样，总不能再给谁丢人了，你能不能去说说，把那两个给撤了？”

她抬头，一双眼睛里又是自嘲又是讨好，“我又出不去，这副样子，我又还能做什么呢？还有哪个男人能想多看我一眼？”

柳二夫人点点头，“你放心，我去说。那花园里还有两座小院，你想住哪处？我收拾好，”

白良惠又一笑，“我不住那儿，我想住到春荷院去，我是个罪人，住那儿心安。二婶，你要慈悲，就把那儿收拾出来给我吧。”

柳二夫人心里一阵阵慌，她反手握住白良惠的手，第一次直白劝道：“大嫂，虽说你也有错，但这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哥这些年，他也不是个好丈夫。女人是该对婚姻忠诚，可忠诚是双方的，你即便错了，也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可不能一步踏错了，你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白良惠看她眼中真有关心，忽然掉下泪来，“二婶啊，你是个厚道人，我以往总跟你较劲，是我想左了。我是个罪人，是我自己害了我自己。我要找个好地方，以后要好好想，怎么才能为自己赎罪。二婶，求你一定成全我。”

柳二夫人看她铁了心，皱眉道：“行，那院子也不能再给谁用。你容我点时间，最近家里都忙，你先养养，等，”

白良惠摇摇头：“我不等了。晚上就搬过去，你要有空就找几个人帮我收拾，要没空我自己慢慢做，也总能做完。”

柳二夫人自然不能让白良惠自己去做，刚把人送走，她就从前院叫了十几个人去打扫收拾。

柳一一在春荷院里盯到后半夜，看除了水和电，其他都一应俱全了，才从里面出来。

竹林里的夜色格外幽深，她听着微微风声，和竹叶的抖动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以往追的那些宫斗剧。任何时代，对于人性的禁锢，总是有它的一套方法。皇宫有，深宅大院有，乡野间还有。

而女人，就是这些禁锢中最底层、最难挣扎的一环。

她回头看看春荷院的院门，门口还是有两个老妈子在那儿守着，老太太从旧社会活到新时代，她依然是三从四德的坚定奉行者。

柳一一自嘲一笑，从古至今，男人是压迫女人的，女人是残害女人的。

唉，多荒谬。。。

躺到床上，柳一一都还在感怀性别，关亦诚被她闹得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这总叹气，你是不满呢？还是不想呢？”

柳一一回神，看着男人朦胧的脸，问：“老公，我完了。”

关亦诚忙问：“怎么了？”

柳一一哭丧着脸说：“我没感觉，你现在这么热情，我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是不是有病啊？”

关亦诚被呛得咳了一声，柳一一还在哀叹：“完了，我俩以后不会有幸福可言了，你自己享受吧，就当我是个充气娃娃。”

关亦诚一阵无力，他躺到旁边，又搂柳一一进怀，拍着她背问：“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丧起来了？你没感觉，这是心理问题，不是生理问题。也不看看你平时都什么样儿，在春荷院那边见着鬼了？”

柳一一顿时一缩，又开始丧，“见着鬼就好了，感觉人比鬼还吓人，我突然觉得我的性别很卑微。关亦诚，你能不能给我点性别自信？”

关亦诚问：“怎么给？”

柳一一翻身坐到他腰上，惊得关亦诚心跳一顿，就听这丫头说：“你趴地上去，让我骑两圈。”

“柳一一，我看你是真有病！下来。”

柳一一爬下来，又窝在他怀里哀伤，“看吧，一点点自信都不肯给我，我好卑微。。。”

关亦诚要被气死，又忍不住笑，拍着她说：“你少跟我演啊，我是你老公，有老婆把老公当马骑的吗？你这什么癖好？”

柳一一轻哼：“哼，你就是想入非非，又发现事与愿违，才恼羞成怒，欺负我这个性别悲惨的女人，呜。。。”

“不许假哭！”

关亦诚笑斥一句，又搂着情绪低落的丫头哄：“乖，女人的悲剧都只是个例，我们一一这么聪明，又特会为自己打算，怎么会变成你大伯母那样呢？易地而处，你大伯早让你给宰了。”

“哈哈哈哈，”

柳一一忍不住笑，她搂上男人的腰，贴过去阴森地说：“我只会跟他离婚，刮走他的钱，转身抱着小鲜肉，天天不重样，就在他面前晃。”

关亦诚一阵笑，“还天天不重样，我看你不是没感觉，你是腻了。是不是？”

柳一一躲开，“不玩了，真没心情，大伯母还说让她家里来看她呢，你说她，就那么个破娘家，她还惦记什么呀？”

关亦诚又给她搂回来，敷衍着说：“跟你都没关系，你瞎惦记什么？乖，我明天得出差，好几天不能回来呢。”

柳一一抬手一挡：“那也得忍着，我没心情！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