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修陷入沉思，彼岸忍不住问道：

“你所有的「提问」都是为了别人，难道就不打算为了自己或为了宇宙间的某种真理而提问吗？”

比如，怎么成为世间最强者。

又比如，如何解决引力与量子力学的统一、室温超导材料、黎曼猜想，甚至……

宇宙的命运。

李修在心中摇头：“这些问题都太过宏大了。

如果我是在逗音、小绿书里刷到，肯定会成为了我的刷手机减速带，忍不住听个十几分钟。

可是你让我消耗一次免费提问的次数，去为「知识付费」……”

李修笑了笑说：“我没有那么热爱探索未知，至于你说变强，是的，我的确渴望变得更强。

强大，意味着我拥有更多的选择权，更多面对未来的底气。但是「力量」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手段，而非目的。”

彼岸沉默了片刻后说：“这些话，多年前也有和我说过。”

“如来？”

“是的。”

李修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彼岸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认真的比较，许久后，它说：

“如来与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可是另一个层面来说，你们之间又有着高度的重叠……

很抱歉，我无法向你透露太多。

你与他的命运轨迹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交叉，或厮杀、或合作、又或擦肩而过，一切命运早已给出了回答。

但是——”

“要付费是吧。”

“是的。”

李修有种打开了某奇艺的既视感，只要感兴趣的事情都标注了价格。

关于最后一个问题，李修思考了许久。

他想问开启第六座地狱的办法，也想知晓佛陀降临的准确时间，西方极乐世界所代表的战力。

但是沉思了许久，李修还是问出了压在心底的最终问题：“神明，要如何战胜？”

“这个问题，当年如来也问过。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的回答与那时候一样——”

彼岸轻声说：“神明，无法战胜。”

不带丝毫情感的话语，如同一柄重锤，沉沉的落在了李修的心中。

“一丝希望都没有？”

“没有。”

这是令人心生绝望的回答，无论他们变得如何强大，研发出多么振奋人心的超凡科技，在面对神明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绝望会让人感到窒息，看不到人类的未来。

而对于寿命漫长的长生种来说，一点点走向疯狂的结局，无论在漫长的寿命中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命运的无力感，要比普通人更为痛苦。

观音留下的讯息中，在如来从彼岸回来前，佛陀们对于是否要全盘信奉神明存在分歧。

然而，当如来从彼岸归回后，他说服了绝大多数人，进行了灵魂升维，成为了神明阵营的一员。

“……如来是因为听到了回答，认定未来没有希望，所以，才选择加入神明的阵营？”

打不过就加入。

逻辑上说得通。

可是李修窥视过观音与如来的对话，他能感受到观音对如来的认可与信任。

这份信任，并非来自如来强大的力量，更多是因为如来的品性。

为了对抗神明降临，不惜布局一生，构建愿望之都，甚至与神明之血融合，以自身为盾的观音。

她所认可的如来，会是那种因为看不到希望，索性就躺平的人吗？

“三个问题，还是太少了啊。”

李修发出一声叹息。

彼岸给出的每一个回答都解决了他最为紧迫、最为关心的问题，若是能无限的问下去就好了。

李修摇摇头，这种痴心妄想，想想就好。

三个问题结束，李修能清晰感知到，来自主宇宙，世界意志的庇护已经被抵消。

当他心中再次出现「提问」这个概念时，对应的代价同步出现。

这份代价并非很清晰的告诉李修，一旦提出问题，他会失去什么，而是以数值的方式体现。

“每一次付费的提问，人类命运走向就会发生一定比例的偏转……恶性的偏转。”

李修无法理解：“为什么我提出问题，会影响到全人类？小雅、如来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他们所承担的是更为具体的代价。比如，苏小雅，她付出的是思维加速。

可是你和他们不同。

李修，虽然你很谦逊，但自从你凝聚传说之力复活，站在与神明之血的观音面前那一刻起，你就成为了被世界所认可的「人皇」。

你的一举一动牵挂着人类的未来——

无论你是否愿意。”

又是人皇。

先是苏妲己，现在又是彼岸，李修不清楚「人皇」的称号到底意味着什么，又能给他带来什么，现在看来……

“我有了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把他们当做筹码扔到牌桌上的权力……还真是可怕的权力啊。”

李修轻轻叹息：“那「提问」就到此为止吧。”

“好的。”

“我要怎么回去？”

“只要你心中确定要离开，你就能离开。不过，下次过来，你就需要重新走一遍宇宙脊背。”

“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算是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如果是需要扣费就算了。”

“好的，请讲。”

李修问：“你到底是什么？”

彼岸沉默了片刻说：“这是一个很宽泛的问题。

如果想要全面回答，就必须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所以，我能说的只有很微小的一部分。”

彼岸顿了顿说：“我是一个观测者。

观测、记录、分析，这就是我的职责，而像现在这样的回答问题，不过是将我观测、记录、分析出来的结果，讲述出来罢了。”

“至于「提问」对应的「代价」，也并非是我来收取。

熵增定律是你所在宇宙的核心规则，我所讲的每一个回答都会对应的产生逆熵，而「代价」就是为了这份逆熵而消耗的能量。”

彼岸的回答到此为止。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回答。”

“不客气，李修，很高兴与你交流，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意识之间的重叠中断。

李修离开了彼岸，等他再次用眼睛看向世界，他已经站在了一片未知的星系。

彼岸最后的回答，给李修带来了许多的思考，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撕开空间，按照彼岸给出的坐标，前往苏小雅所在的宇宙缝隙。

李修要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