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五个人都捂着肚子，吃得非常满足。

虽然吃的已经差不多，但众人气氛却依旧没有冷下去，今天下午还势同水火的飞机头与何应此时已经冰释前嫌，两人勾肩搭背，聊得十分起劲。

苍雀则在一边有些幽怨地看着飞机头。

至于刘笑，他却在另一边嫉妒地看着何应。

高老头睁着独眼，看着这四个年轻人，心里止不住的舒畅，自从那小子走后，自己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高爷爷，您是什么时候开的这家包子铺啊。”何应跟飞机头又碰了一杯可乐，然后转过身来跟高老头交谈道。

“那是很久以前了吧。”

说起这个，高老头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大概就是咱们和恶魔刚刚停战的时候吧，我退伍没过多久就过来开这家包子铺了。”

“您原来还当过兵啊。”何应惊叹不已。

“是啊，当时我还当了一个小排长呢。”高老头说起那段岁月，忍不住挺起了腰。

那好像，是他非常自豪的一段岁月。

“那你跟恶魔作战过吗？”飞机头带着崇拜的眼神问道。

“这你不是废话吗，我这只眼还是和恶魔对战的时候瞎的呢。”

“我的天，高老板，你也太厉害了吧。”在座的人中，只有刘笑真正知道恶魔究竟有多么恐怖，他对高胜以肉体凡躯抗击恶魔的事推崇备至。

“这有啥厉害的，当时像我这样的不是遍地都是吗？咱们这片土地，从来就不缺英雄。”高老头咧着嘴大笑。

整张桌子只有他和刘笑两个成年人在喝酒，高胜没让那三个学生喝酒，怕影响他们学习。

“当时你们是怎么跟他们打的呀。”刘笑睁着迷离的双眼，他无法想象，在一开始没有异能觉醒者，甚至没有异能晶石的年代，人类是怎样与恶魔展开殊死搏斗的。

“那个时候啊，那可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年代啊。”高胜舔舔嘴唇，说道。

“那时候我们还是老政府带领下的人民军队，当时全球刚掀起恶魔狂潮的时候，五十星国还没把它当回事儿，和往常一样，只顾往我们五星国身上泼脏水。”

“当时他们还说什么，什么恶魔的出现是咱们国家进行人体实验产生的恶果，唉，最重要的是这都还有人信，真他娘气人。”高胜说到这里，抓起酒杯给自己猛灌了一杯酒。

“然后呢。”刘笑也喝了一杯酒，继续问道。

“当时老政府那边发现了恶魔问题的严重性，呼吁全球共同抗击恶魔，但是国外却说恶魔是人变得，所以还有一定的人性，可以沟通，还号称要什么，什么与恶魔‘共存’。”

“结果就只有我们五星国全力搜捕境内恶魔，其他国家政府居然就这么放任恶魔发展，从而导致恶魔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我们历史书上都没讲啊。”何应听着这些心中有些震惊。

“唉，那是，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年代啦，他们当然不愿意让这种不光彩的往事出现在他们的历史课本里。”

高胜解释完，又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恶魔泛滥起来之后，渐渐开始露出獠牙，开始侵占人类的栖身之所，而人魔大战，也正是从这时候正式打响的。”

“要不说还是老政府高瞻远瞩，当时我们五星国境内没有一只恶魔，不过政府为了人民财产安全，又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拒恶魔于国门之外。”

说到这里，高胜仅剩的那只右眼渐渐变得通红，似有泪水在里面打转。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恶魔来势汹汹，国外的军队基本上可以说是一触即溃，在恶魔们威胁到我们国家安全的时候，人民军队，走出了国门。”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浩浩荡荡的军队经过天安门广场，在经历检阅之后，就径直奔赴各自划分好的战区。”

“当时我被分到南方战区，在装甲车上赶往战区的时候，我们师长还在广播里问我们说：‘咱们出国就是去送死的，怕不怕？’”

“我们都说，不怕。”

“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大家打开车窗，此起彼伏地喊。”

“然后师长又问我们，为什么不怕。”

“大家听到这个问题，就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唤起来，有的人说为了自己的爹妈，有的人喊为了自己的小花，一个个大小伙子，没一个人把死放在眼里的。”

“哈哈哈，我们怎么会怕死呢。”

“我们身后就是我们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国家。”

“要是真让这帮恶魔打到我们国里来，那才真是比我们自己死了还难受。”

高胜一伸手，刘笑就知趣地递过来一杯烈酒，接到手里之后，高胜一饮而尽。

“他奶奶的，恶魔这种狗畜生还真是难打，我们兄弟们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啊。”

“当时战损比都高到一比两三千啦，但兄弟们仍然不怕，恶魔离得远就用高炮轰，离近了就用车撞，车撞没了就一个接一个跑着往恶魔堆里冲。”

“那炮可比人金贵，兄弟们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都拼了命的不让恶魔接近运炮车。”

“那尸体呦，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地，但是撤到安全距离的炮兵没有办法，又只能含着泪继续朝恶魔开跑，那滔天的气浪将战士们的尸体都打碎，多少英雄最后都落不得个全尸。”

高胜不由得有些哽咽了。

但他依然强撑着，继续说下去。

“你们知道吗，我们当时冲锋的时候都有人在后面吹冲锋号，这个兵种是最危险的，恶魔们一定会盯着吹号员杀，但是这也没有用，死了一个，就会立马又顶上去一个，就像我们冲锋的战士，死了一队，还会再冲上去一队。”

“这仗打了两三年，老兵都死的差不多了，新来的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还有四五十岁的退伍兵，而那时，我的左眼也被打瞎了。”

“当时我们都觉得要完了，但是我们却还在前线坚持，我们当时想的就是，哪怕咱们人类完了，我们也要死在最前头。”

“终于在一天晚上，我们收到了那个消息，那就是五个士兵发现了异能晶石。”

“真是多亏了发现异能晶石的那五位英雄啊。”

“自那以后，各种携带异能晶石的武器装备纷纷问世，我们又渐渐掌握战场主动权。”

“可惜啊，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政府被逼解散，原本预想的反攻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新的政府和恶魔们签订了和平协议，而之前的人民军队，也大都被解散，各回各家。”

“嗨，不过本来也没剩什么人了。”

“而我，自然就回到咱们摇滚庄，开起了这家包子铺。”

说到各回各家时，高老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彻底流了下来，他的语气充满愤懑与不甘。

飞机头与苍雀也红了眼眶，心情沉重地坐在位子上，而何应则是紧锁眉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他奶奶的，这新政府是干什么吃的，来，干。”刘笑端起酒杯跟这位抗魔老前辈狠狠地一碰，两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高老头已经很醉了，便又开始嘟嘟囔囔地絮叨起来：“你们几个小娃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给人民做贡献，别学我家那个，整天不学好，就知道混日子，他浪费的大好时间，我看着都心疼......”

高老头声音越来越小，没一会，屋里就响起他的鼾声。

“嘘。”刘笑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将高老头背到屋里，给他盖上被子。

“你们走吧，这里我来收拾。”刘笑小声说道。

“好，刘哥”

“好的，刘叔叔。”

“好的，刘笑叔叔。”

三人也压低了声音，生怕将屋里的高老头吵醒。

刘笑将三人送走，刚要回屋，一抬眼，却看到满天星斗。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千万点星光忽明忽暗，好像是无数英灵仍在天上俯瞰大地，也许，他们永远也忘不掉这片他们深爱的大地。

五十年前的夜空，是否也有着如此多的星光呢？

一定会有的，高老头说过，这片土地，从来不缺英雄。

刘笑收拾完，便也回去睡下了。

......

“排长，那帮畜生又要来了。”

“你，你们是......”

高老头在酒精的帮助下，恍恍惚惚竟似回到了那个深深刻在他心里的那个年代。

这不是大李子嘛。

他和中李子，小李子是兄弟三个，他的两个弟弟好像早就倒在太平洋上了吧。

“排长，该轮到咱们了吧，十六排那帮孙子之前冲锋的时候可没少刺激咱们。”

一个大高个提着工兵铲不耐烦地说道。

老邱啊，你长这么个大高个，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你还不知道珍惜，往前冲锋，那就是在找死啊。

“是啊，排长，该轮到咱们去了吧。”

周围的战士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就好像前面不是什么绞肉场，而是什么至高的舞台。

“该轮到咱们了。”

高老头眼角湿润，他知道兄弟们此去的结局。

冲锋号再度响彻战场，高胜带着他的战友们，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奔赴那近乎必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