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节在诸多人心中过得颇为复杂。江南百姓大多数人都大操大办，期盼新年的喜气可以将去年的糟心事冲走。

宫里头各老妃子们则是已经知道在建尼姑庵的事，兴致不算高，但也热热闹闹往来凑了一回宫宴。

京城总是大操大办，又是办灯会，又是办庙会。老百姓们吃饱喝足花够了钱，乐呵呵在从这边逛游到另一边，更是期待起了新一年的科举。

每逢科举年，京城总是热闹的。

这一年的科举也不例外。年节一过，皇帝重新启笔，百官纷纷筹办起新一年的公务琐事。礼部等更是筹办起了春闱。

当然，姜芮一开年就搞了一出大的。她和姜泓以及盛子恒讨论了一番：“以往官员选评，基本上只考笔试。殿试也是埋头做题。陛下也不过就是选个一甲三人。但为官的人，仪容样貌、谈吐如何都该是要考量的事。”

姜芮：“我寻思着，殿试之前再加一场面试。面试就定在原先殿试的时日。次日让他们参与殿试。如何？这样他们心中已经经历过一场，想来对殿试也不容易怯场。”

姜泓双手举起：“朕认为非常可。”

小皇帝虽然赞同，又好奇发问：“但姐姐，过春闱者大约有百人。这一个个面对面考试也太花时间了。是只考几道题，当场口述么？”

姜芮一时提议，盛子恒立刻跟了主意：“三题以内。五品以上官员本就可以来观殿试。来都来了，让这些人当考官。考生分组，将所有人名字完全打散，五到六人一组，至多也就二十四组。六部各出一人为主考，我与殿下、首辅也可为主考。辅佐者两人。只负责三组。”

姜泓提议：“那不如用往年殿试备选的题改一改？反正上朝也是这样，一个问题丢下去，让百官去吵。他们这样也算提早适应上朝。”

三人一商量，觉得这方法极好。

于是下一回上朝，这事就被扔上了明面。朝堂之上又是集体哗然。偏偏小皇帝对此事相当感兴趣，特意讲了：“为了分组公平公正，每次科举分组就由朕亲自来抽选。”

这么一说，确实是公平公正。除非小皇帝不想让这些人为官，特意折腾。但身为皇帝，要是真不想要让人做官，有的是方法。分组选人一事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百官商讨起来，一琢磨一寻思，觉得这方法也确实不错。实不相瞒，往年科考确实是一些臣子，卷面上看起来还可以，平日里见着也还成。结果真为官了，做事推脱，又或是根本无能，凭着运气考上。

总之白白占位，半点没用。放去当知县都做不好官，当个一两年最后辞官回家。真是！

哦，这辞官回家，当然也有一些人是原因特殊。

要是往年，平白多个任务，百官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去年皇帝做得实在太好，长公主和摄政王辅佐有功，百官们恍惚有种“开国”百废待兴的感觉。

因此，一个官员出面：“臣认为这个方法很不错。不过细节上恐要再斟酌。防止有宵小透题，或是买通考官。”

盛子恒微点头：“此事交给礼部尚书。至于其后还有一场殿试兜底，也不算过。面试不过是筛去一些实在上不得台面的。”

姜泓高高兴兴帮着姐姐“迫害”起所有人：“那朕就下个旨。”

很快，在春闱即将开始之前，包括京城在内各大知府知县学院都知道了一件事：今年科举，增考一科为面试。考题与殿试难度相似，却是让五、六人为一组直接口头辨题。

消息灵通的更是听说了，今年第一年，主考很可能为六部尚书以及长公主、摄政王以及首辅。

所有应试考生纷纷眼前一黑：竟还有这等恐怖之事！

恐怖归恐怖，科举还是要考的。一群学子悲天悲地，也只能迎难而上，并且四处打听关于所谓面试之事。

这种关键时刻，锦衣卫几乎集体被派遣到京城中各地，混迹到百姓之中去听各种消息。

包括学子们的对话聊天，包括官员们往来交流。这一举措，是姜芮特意吩咐，就怕有人浑水摸鱼，在其中买卖试题。打听没关系，买卖就不行。

每次科举考核都有人“透题”。其中八成为假，总也免不了一两成歪打正着或者是真的。凡是靠着买题进入科考的，一律记下名字，到时即便放榜，殿试之上也会被她打回去。

心术不正之人，到了官场上心术依旧不会正。与其让这些人占了位置，不如早早打法人走。而一步之遥却永不录用的差距，就是对这些人最大的惩戒。

春闱七天六夜，可以说能考得人头昏眼花。

姜泓不能随意出宫，姜芮亲自去了一趟考场巡视，吩咐礼部将考场再弄得便捷些，供暖的木炭也多烧一些备上：“将来都是本朝大臣，总不能忆往昔只剩下苦。”

礼部尚书：“是是是。”

真当春闱到来，考生们悉数进场。姜芮和盛子恒两人借着看考生的名义，特别到贡院门口约着会面。

盛子恒望着这群学子：“别人若是与人相携出门，大多会去踏青。再不然逛街市、上酒楼、听戏曲。”再或者灯会庙会，总之以玩乐为主。

他们两倒与众不同。

姜芮好笑一样望过去：“谁让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一个个都更关心国家大事。这些学子比纸鸢灯笼可好看多了。”

她靠近盛子恒，慵懒将脑袋搁在盛子恒肩上，唇角的笑意不曾下去：“学子对朝廷有信任，才会源源不断从各地赶往京城。不是么？”

盛子恒应声：“是。”

姜芮又约盛子恒：“你我都不可能参加科举。七日后再来迎他们出来。了解百官，才可以更懂得如何御下。”

盛子恒点头应下。

七日后，两人再次结伴到地。

七天六夜的考试，让考生们备受折磨。一个个进门时风光中带着拘谨，出门时萎靡中带着解脱。几天不剃胡，各个都老了一圈。一场对比，实在好笑。

姜芮不得不感慨：“实在是辛苦。”

接下去还要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