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可能随便出去。

身为皇后，如果不是皇帝要出宫，她此生就得待在这后宫之中，直到自己死去。小皇后深刻明白这点，当然也知道宁妃为何想要出家。

不出家，宁妃任何出宫的方式都只有一个结局：死。

小皇后在后宫中才寥寥几年，却对后宫的诸多事了解很深。让人送走宁妃后，她年幼的脸上有着小皇帝姜泓也少见的世故。

她慢慢晃着茶，和身边大宫女说着：“入了这个后宫，学会的只有宫中的这些东西。到了外头就算是谋生也难。常常如同被关久了的鸟，打开了鸟笼它也不敢飞出去。”

轻喝了一口，年幼的她歪了歪头：“所以宁妃这么坚持的想要出去。是因为她别有所图。她认为出家，只能吃斋念佛，会比在宫中当个老妃子，守着一个小宫殿享受最后一点清福更舒坦。”

她年幼脾气好，后宫没什么人，至少宁妃还可以享受很多以前妃子能有的待遇。直到后宫中人多起来，才会逐渐消减这些老妃子的待遇。到时候其实她们年纪也差不多了。

小皇后吩咐身边人：“请长公主来一趟吧。”

身边大宫女应声：“是。”

没过多久，姜芮便进宫前往后宫。

这几天她好不容易逮住回京的摄政王，一通求教问兵法书上的内容。没想到会被皇后找上。更没有想到的是，她之前和盛子恒疑惑，为什么宁妃毫无动静，如今竟有了动静。

她坐在宫殿内，让皇后屏退了所有下人。

宫殿内一时只剩下她们两人。

小皇后年十二，对长公主充满信任。可以说她对身边人的信任，都未必及得上对长公主信任。一是她在刚嫁给皇家时，就深刻明白皇帝和长公主关系相当亲近；二是她当年刚入后宫，后宫凤印在长公主手中。当初很多事，是宫中嬷嬷和长公主教她的。

而长公主说放权就放权，凤印很快就到了她手上，让她得以快速掌管了后宫。

皇帝喜欢叫姜芮姐姐或皇姐，看场合。小皇后一直都是跟着叫。她年纪小但早就不单纯。在这后宫之中，她跟着长公主见识过一些妃子之间的斗争，很清楚明白单纯只有死。

她认真和姜芮说着事：“姐姐。宁妃说想要出家。她一向是帮亲不帮理。刚刚失去亲人，肯定很难想开。这么一段时间如果能够轻易想开，那么以前也不会不停走动，想要帮着她兄长。出家大抵是有别的想法。”

姜芮沉思。

小皇后见姜芮沉思，耳廓微微泛红，继续和她分析：“明年陛下就十二。我与陛下可以再有一段时间两人日子，再往后我就要替陛下选秀女。后宫要加人，原先那些老妃子们，最好是可以让她们住到一块儿。要是有人有心想出宫，送出宫出家也是合适的。只是宁妃这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她们出家。”

这种事情不是后宫妃子想要如何就能如何。

决定权在皇后和姜芮手上，就连姜泓要越过她们来做什么决定，都会被大臣们批评两句。

姜芮知道小皇后的担忧。而她也有她的想法：“让她们自己选，是留在宫中还是出宫。出宫就入尼姑庵。让人给她们建一个尼姑庵，只能女子可入的。宫里头如果有宫女想要一同去，也可以安排去伺候她们。”

她要抓住宁妃和首辅的把柄，得给这两人接触的机会。

小皇后低声好奇问：“姐姐有什么打算么？其实宁妃不留下更好。留下会有很多危险。”斩草除根更安全。

姜芮笑开，点了下小皇后的脑袋：“你怎么年纪这么小，下手半点不留情。”

小皇后悄悄吐了吐舌头：“在后宫该下手留情的，那必然是对方有用。”现在的宁妃已经没用了，留下不过徒增麻烦。

姜芮望着小皇后，感慨：“要是姜泓有你一半心思，我也不用整天操心了。”可惜她被掳去，身为长公主是有点用，面前年幼的小皇后却……死在了两年后。

她收回手，对人说着：“宁妃的事，你就暂时按着她的想法走。有什么事情让人到我府上来传信就行。我会派人盯着。尼姑庵的事，建起来花不了多少钱。你让内库的钱善算一下到底要多少钱，申请着去建吧。明年想来就能建好。”

小皇后：“好！”

两人将这事谈好，小皇后又小声起来。她双眸发亮：“姐姐，您有过入幕之宾么？”

姜芮：“……”

小皇后年仅十二，明年才十三。她马上要经历大事，没有丝毫经验。最多不过就是听人讲要如何如何做。但长公主比她年纪大好多岁，早已是适婚年纪。

前三年守孝，不可成婚而已。但不成婚又不是不能有枕边人。小皇后谨慎又好奇：“姐姐没有吗？要不要找一个枕边人？宫里头连太监宫女都会互相有伴呢。”

姜芮想到和盛子恒在木桶里贴着的那晚，面不改色对着小皇后笑起来：“没有入幕之宾。但很快会有的。你倒操心起了我的事。”

小皇后连连摆手：“不是操心，是想要问问有没有可学的。”

她红着耳朵：“只是没想到姐姐没有伴。我，我也希望陛下能够晚一点再选秀女，可以多陪陪我。”

姜芮微顿。后宫便是这样。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难于登天。小皇后早就做好了心中准备，唯一的奢求也是希望和人分享的那天晚一些来。

她不一样。

她绝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盛子恒。她这人一向来追求公平。她至今为止没有身边人，就要盛子恒至今为止也没有身边人。要是有人在盛子恒身边放了女子。

姜芮笑起来。她会和上一辈子的盛子恒一样，让盛子恒变成她的笼中鸟。

“好了。”姜芮这般说着，拉出了空青的名字，“我有个手下，叫空青。这段时间我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可以借给你。”

小皇后听出了别的意思，眨眼：啊，长公主也要有枕边人了，是学了要对付摄政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