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淡淡香气里交织血腥气。

两人眼神交织在一起，最后还是姜芮开口：“松开我。”

盛子恒松手。

姜芮从木桶里爬出去。她赤脚站在地上，感受到身上衣物的沉重，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发笑：“弄成这样。”

她歪头看向盛子恒，湿漉漉的狼狈中带着一丝蛊惑：“要不是今天这会儿时候不对，恐怕我今晚要留宿了。”

盛子恒抬手抚上牙印，神情微妙。

总觉得两人之间的话奇奇怪怪，似乎该是男子对女子说，而不是女子对男子说。不过他们之间一向是姜芮更主动。

总不至于是梦里他更主动？

盛子恒有一些想知道梦中的他都干了点什么。只是他已经发现姜芮并不想多说。要是她想说早就说了，不会到这种藏不住的地步。

也是江南这次事过大，她做事太急，不然他也不会察觉。

至于其他人，恐怕就只有小皇帝姜泓能够有所察觉。但以姜泓的那点脑子，估计到察觉那天有些远。

盛子恒想着事，姜芮则苦恼看着一地狼藉和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苦恼该怎么处理。盛子恒好歹有朝服可穿，她穿什么出去？

而且她也不算洗好澡了啊。

这穿着鞋子的洗澡水，真不知道是洗干净还是洗脏。

姜芮揉了揉额角，朝外喊了声：“来人，换水。替本宫拿套衣服进来。让……空青和秋水来。”

摄政王府都没几个女的。

屋里的细碎对话，外面是听不见的。姜芮刚才过来送衣服，周围的人几乎都被遣走了。如今她高声喊话，外面才怯生生有人凑过来再问了一声：“殿下，可是有事？”

盛子恒难得眼内有了一声好笑。他在屋内高声吩咐：“让空青和秋水过来换水。再带两身衣服，干净的擦身布。以及……长公主沐浴需要的东西。”

姜芮看向盛子恒，挑眉：“一起洗？”

盛子恒面不改色：“本王要先进宫。要是殿下乐意一起洗，不是不行。”

姜芮沉吟片刻，再见盛子恒身上的牙印，决定暂时放过盛子恒：“你先进宫。姜泓在等你，让他等太久不好。”

没过多久，空青和秋水奉命过来，带着府上为数不多的女杂役，带来了姜芮需要的各种衣物，以及沐浴用品。她们平日就伺候过姜芮洗澡，对换水这种活是轻车熟路。

尤其是空青力气大，换水简直是轻轻松松。

姜芮就裹着干布站在那儿，看着盛子恒简单再冲洗了一下，便裹着干布出来穿衣。她颇为不要脸，他倒要脸，遮遮掩掩穿上衣服，还提醒外人再来换一次水。

这一回换水的人更是麻利。

姜芮也很快清洗了身子，这才随着出门。

盛子恒进宫去汇报江南琐事，姜芮则是晚一步出门，又吩咐了一声：“看来下次还是要在府上多留一些我的衣物。不然连换洗的都没有。”

曹伯等人：“……”内心竟是毫不意外。

……

江南事情一出，后宫其实也都知道了。

此时此刻，包括宁妃在内的诸多老妃子正在一起说着事。她们在后宫里足不出户，但消息知道的并不算少。皇位更替，按理来说他们一部分的人会被送去陪葬。一部分的人会被安排去守陵。仅有极少一部分的人可以留在后宫当中享福。

先帝仁慈，并没有让人陪葬，至多只是要了一部分人守陵。这些守陵人多是地位不高的后宫妃子，家中没有什么背景。

但守陵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每天都要请早安，每日的待遇却不及宫里。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一样，或许比冷宫更可怕，毕竟是在阴气森森的地方。

而如今宫里从江南一事中，隐隐感受到陛下长大了。

陛下长大，相对的来说，她们这些妃子就要将宫殿空出来，给新入宫的各种妃子。小皇后最近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已是在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后路。

后宫妃子要是出宫，最怕就是又搭上了新的人。

要是成婚，岂不是给皇帝戴绿帽。这是任何皇家人都无法容忍的事。

所谓的后路能有什么好？

有一个贵人幽怨说着：“该不会是要我们出家吧？我这一头头发可乌黑漂亮，全剃了太令人心疼。”

另一个妃子听到这话，笑着说：“要是不想出家，你是打算去守陵么？还是自认为可以留在宫里？要说留在宫里，恐怕可轮不到你。”

妃位尚且可能可以留下，其余更小位的实在不可能。

有几个人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宁妃。按照以前宁妃的受宠程度，以及有着对小皇帝有恩这种事，宁妃必然是会被留在后宫中的。

现在说不准了，宁妃兄长被直接斩首。

皇家人能够有几个情深意切，滴水恩涌泉相报的，在后宫里再大的恩情也没用。

有人聪明换了个话：“对了，江南这事啊，我听说是摄政王亲自南下，将其处理好的。如此来看当年圣上是真有先见之明。这三人聚在一起，天下安稳。”

说的便是先帝有眼光。

宁妃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的这些话，面上淡笑，眼眸里半点情绪都没有带上。她容貌不算出众，这么多年来能得到盛宠，当然有她的妥帖懂事，以及娘家在朝堂之上对陛下有功劳在。

她此生在意的事和人不多。

她向来护短，总是帮情不帮理。在后宫里那么多年，她早不是当年懵懂少女。在她眼里，他人性命远比不过自己人的性命。

偏偏，偏偏摄政王和长公主就如此轻描淡写，杀了她兄长。先帝轻轻一句话，她就不得不被迫入宫，和一群内心狭义女子争风吃醋，甚至到互相残害的地步。如今的小皇帝不仅不是她的孩子，更是废物一个，半点做不了主。

宁妃对整个皇宫恨之入骨。

她演了大半辈子戏，骗先帝她真心实意爱他，骗家里人她过得极好，骗天下她是尊贵的宁妃，享受着荣华富贵。

骗到她真的快骗不下去了。

赵建贤啊，何时可以带她出宫，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