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初且染的表情，言罗就能看出这林中的虫蛊和毒药都是她搞的鬼。

可是这些东西对付他手底下的人还行，对付他，就太嫩了点！

他跃身落在初且染面前，眼神中不乏欣赏，但是更多的是势在必得的杀意。

他道：\"能亲手送公主殿下上路，是草民的幸运。\"

初且染警惕的看着他，一边做好应付他随手动手的准备，一边尽量为顾夜烬争取时间。

\"阁下气度不凡，杀我定然并非为了金银，不知可否让本宫死个明白？\"

言罗眯着眼，看着超乎自己预料之外淡定的人，心中也难得升起两分欣赏。

他拔刀指着初且染的眉心，一字一句道：\"安丞相曾予我财帛，救我一命。\"

\"可他因你而死，我自当为丞相报仇。\"

他说完话，就要动手，初且染连忙道：\"等等。\"

看到他停了下来，初且染才吐出一口气，皱眉道：\"谁说安丞相之死和我有关？\"

\"阁下想必清楚我于月余前才返回京都，而我孤身一人，怎可能以一己之力扳倒在朝中屹立多年的安丞相。\"

看见眼前的男人眼中多了一丝松动，初且染又赶紧道：\"我虽然不知这消息是何人告知阁下，可对方显然只是想要借刀杀人而已。\"

她语气诚恳，似乎真是被冤枉的一般。

可是她所说的内容，言罗早已经向皇后求证过。

他不蠢，怎会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贸然对一国公主出手。

他冷哼一声：\"狡辩，更该死！\"

话音落下，言罗猛然出手。

初且染迅速侧身，可是膝盖处伤让她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反应。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倒在地上就朝着一旁滚去。

同时她手掌张开，手中早已藏好的毒药朝着言罗挥洒出去。

言罗被逼退了两步，他想到初且染居然还留有一手。

被她手中粉末沾染上的地方传出灼痛之感，随即裸露在外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皮肉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反观初且染右手掌心也是一片惨象，白皙的皮肤不再，鲜血淋漓，可怖极了。

初且染强撑着站起来，这毒叫做腐骨，连骨头都能腐烂。

而且此毒事先服用解药根本没有效果，解药只有中毒之后才有用。

腐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利器，一般来说初且染都不会碰这药，现在也是被言罗逼到了绝境。

她服下解药，右手不受控的颤抖着，对上言罗狰狞的表情时依旧笑得灿烂。

\"这毒本宫不轻易用，用在你身上，你该高兴才是。\"

\"找死。\"言罗握紧武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再次朝初且染动手。

就算不是受人所托，今日这个女人也必须死。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初且染此刻的状态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避开。

剑尖在她的眼前放大再放大，就在初且染决定冒着心脉尽断的危险保命时，山洞内一块石头飞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剑尖与石头相碰，瞬间炸开，碎石划破初且染的眼角，也将言罗逼退。

初且染知道顾夜烬醒了，她吼道：\"顾夜烬，你在那待着别动。\"

随即跛着步伐拉开和言罗之间的距离，然后重新进入山洞。

走到顾夜烬身边后她立刻替他将身上的银针拔出，甚至连她自己眼角的伤口都没时间兼顾。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拔出，顾夜烬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他感受着身体里许久未出现的轻盈感，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但是看到初且染此刻狼狈至极，浑身是伤的模样，他的笑意就凝滞在了唇角。

他抬手拭去初且染眼角的鲜血，眼中都是竭力压抑的心疼。

强忍着心底的怒意和杀气，他大掌覆盖在初且染的头上一瞬，像是安抚：\"在这等我。\"

说完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

很快，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

初且染躺在岩石上，恍惚中鲜血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可她的意识却彻底陷入黑暗。

没过多久，浑身浴血的顾夜烬提着剑走到山洞内。

在看到昏睡在岩石上的初且染的那一瞬，他眼底的猩红之色如潮水般褪去。

\"阿染。\"他轻声呢喃着，一步一步走到初且染的身边，他俯身贪婪的盯着初且染的红唇，那夜抵死缠绵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喧嚣。

用尽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他才没有在这个时候碰她。

他轻柔的将沾在她鬓角的头发拨开，\"他们我都解决干净了，等你醒来，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像是在和情人低语，声音中极尽缠满魅惑。

若是此时初且染醒着，看到这样的顾夜烬一定会感到意外。

因为她所了解的顾夜烬和现在的顾夜烬眼神完全不同。

前者虽然倨傲、张狂，可眼底尚有理智暂存。

可是此刻的顾夜烬眼里只有无尽的阴暗和嗜血，像极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初且染的回答，顾夜烬低笑一声，小心的将初且染抱起来朝着山洞外走去。

但他还没走到外面，就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顾夜烬脚步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怀中的初且染。

阿染，你若看到这一幕，也会感到恶心和恐惧吗？

不过没关系，我永远不会让你看到的。

山洞外，看到顾夜烬的信号在山脚下等待的夏长卿立刻就带着魑影几人赶过来，却没想到会看到一地的断臂残尸。

他捂着嘴，忍住呕吐的冲动四处寻找着顾夜烬和初且染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看到顾夜烬抱着初且染走出来。

他顾不上地上的尸体，赶紧走了过去。

\"怎么样，你们俩没事吧？\"

问完这话，他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顾夜烬上半身根本没有衣服，他身上的红色根本就是半干涸的血液。

夏长卿脸色一白，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年知道军中是谁背叛了先武安王，顾夜烬也是将那些人全部逼到绝境，然后不要命的和他们厮杀了一天一夜。

三百多人，硬是没有一个活着走出那个山谷。

而年仅十五岁的顾夜烬一身白衣被染得通红，仿佛炼狱中逃脱的恶魔。

那段时间，无论是谁靠近顾夜烬，都会被他当作敌人攻击，连自己好几次都险些死在他的手里。

那时的顾夜烬眼神就像现在这样，阴暗、嗜血，瞳孔中只有无尽的黑暗。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不同，大概他此时尚有一丝理智，不似那年，几乎将他身边的所有生命送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