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除了演戏之外，第一次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

其实顾夜烬一直看不懂初且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说自己挟恨而归，可是他却甚少在她的眼中察觉到仇恨。

在面对泰安帝和皇后的时候，她都冷静得让人意外。

而现在，只是提到了君皇后，她身上的怒意便再难隐藏。

顾夜烬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紧握的拳头，薄唇弯着，笑得有几分邪肆，他道：\"你在愤怒？为了死去的君皇后？\"

他一直以为初且染和他一样是无心之人，冷漠、理智，却没想到会看到她这样愤怒的一面，顿时觉得有趣极了。

\"顾夜烬。\"初且染抬头看向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兴味。

顾夜烬这个人真的是一个疯子，他可以上一秒还在认真的和你交谈，却在下一秒反手捅你一刀。

似乎你越痛苦，他就越痛快。

初且染收敛了心中的怒意，冷静的对上他的双眼：\"世上之人皆为七情六欲所缚，本宫是人，自然不会是那个例外。\"

\"而你……\"初且染唇角的笑带了几分讥讽：\"本宫希望你也是人，但你不是。\"

顾夜烬唇角的笑容转瞬消失，他眯着眼，打量了初且染许久，突然凑上前，在初且染还没来得及反抗之前就捏住了她的双肩。

他不顾她的反抗，低头伏在她的耳边，似乎就连吐出的呼吸都是冰凉的：

\"初且染，如果你曾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的身上烧成一块块黑炭，你也会和我一样想当个畜生的。\"

初且染目光缩紧，在她抬脚朝着他的命根子踹去的那一瞬间，顾夜烬已经放开了她，并转身坐在她的身侧，若无其事的平复着呼吸。

然而他的这一句话，却让初且染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武安王和武安王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没太过关注

可听顾夜烬刚才的话，似乎还另有隐情。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管顾夜烬给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忍着直接将他踹下马车的冲动，咬牙道：\"滚！\"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收敛，就连守在马车外的涟漪和魑影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有路过的百姓好奇的看了过来，但马车门关的严严实实，周围又有魑影他们守着，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看着她发怒的样子，顾夜烬似乎很是愉悦，露出一口白牙挑衅的扬起下巴，在初且染再次发怒前麻利的下了马车。

他刚一落地，马车内又响起了初且染微冷的嗓音：\"涟漪，回宫。\"

\"是。\"涟漪得令，对顾夜烬俯了俯身，便转身上了马车。

车轱辘一转，马车已经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魑影瞧着自家主子嘴角还未消失的笑，想了想还是问道：

\"主子，公主殿下让您滚，您这么开心啊？\"

顾夜烬唇角笑容没有丝毫的收敛，\"你不懂，打是亲骂是爱。公主殿下这是对本王我情根深种。\"

魑影沉默的看着自家王爷，总觉得他病的不轻。

路过的百姓也纷纷向顾夜烬投来同情的眼神，他们家安国小公主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这个大煞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

日近黄昏，回到宫后，初且染吩咐了一句不让人打扰便睡到了此时。

淑蓉贵妃已经知道了玉珠阁内发生的事，眼下正站在院子中等着初且染醒来给她赔罪，毕竟泰安帝的那一句\"你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已经人尽皆知。

比起根本就不打算扶持二皇子的安丞相，这位刚得泰安帝圣宠的安国公主才是她应该巴结的对象。

初且染却没想到淑蓉贵妃竟然这般拉的下身段，听说她在院子里已经等了自己快一个时辰的时候，初且染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也不等涟漪替她梳妆，就穿上衣服出了院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愁眉苦脸的品茶的淑蓉贵妃。

她连忙走了上去，给淑蓉贵妃行了一礼：\"贵妃娘娘何必委屈自己在这等着，让涟漪把本宫唤醒就好。\"

若是以前，或许淑蓉贵妃会这样做。

但是现在，她既然要讨好初且染，便不会做出那般举动。

现在瞧着初且染内疚的神色，她等了这许久的郁闷也淡了些，伸手将初且染搀扶了起来，安慰道：

\"本宫无碍，只是你受了许多苦，难得休息会，本宫怎会忍心打扰你。\"

听到这话，初且染眸光闪了闪，在得到泰安帝的宠爱前，谁会在乎她苦不苦呢？

果然，还是那句话，只要飞黄腾达，你会发现身边的都是好人。

她任由淑蓉贵妃牵着她坐在石桌旁，等待着淑蓉贵妃先开口说明她的来意。

她才喝了一杯茶，淑蓉贵妃便憋不住先开口道：\"今日在玉珠阁的事本宫已经听说了，只是安黎虽然是本宫的侄女，却自小便于本宫不亲近。\"

\"加上丞相的宠爱，让她性子骄纵了些，今日虽然得罪了公主殿下，但断了一只手指也算得到了教训……\"

她话还未说完，初且染就打断了她。

\"贵妃娘娘是想让我不要和安黎小姐计较？\"

淑蓉贵妃一愣，随即摇头否认道：\"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公主莫要因为安黎而疏远了本宫，在这深宫中能与本宫亲近的人不多，唯有公主而已。\"

说完，她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

美人垂泪，尤其是这样艳绝后宫的美人，谁看了会不心疼。

初且染见状露出一个浅笑，回道：\"贵妃娘娘也是这宫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怎会因为旁人疏远您？\"毕竟，她们俩也从未交心，哪里来的疏远呢？

初且染可不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小白兔。

若真是那样，恐怕她也活不到今天。

耐住性子安抚了一会淑蓉贵妃，在对方确定了自己真的没有因为安黎对她心生不悦之后，初且染才仿若不经意般说道：

\"今日我听安小姐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我抢了五皇妹安国公主的封号，想来她和五皇妹的感情定然是极好的，对吧？贵妃娘娘。\"

听到这话，淑蓉贵妃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恨意，虽然很快，但是初且染已经注意到了。

淑蓉贵妃勉强笑了笑：\"是啊，敬德公主和安黎自幼相识，加上皇后和丞相又是旧识，所以两人的感情确实是极好的。\"

若不是安丞相非要站在皇后的那一边，自己的儿子早就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

她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