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扭头跑去了后厨，程曜重新坐下，把摸着还热乎的油纸包放在桌上问道：“我听伙计说你天不亮就出去了，这么勤快……难不成是为了给我们三位师兄买早点？”

江易坐在他对面也不看他，从储物戒里掏出本蓝皮的书端在手里，冷淡地“嗯”了一声。

但江易越是这么装腔作势地不搭理人，程曜就越要热脸贴冷屁股，既然这个人说他们以前脾性不合，那他倒要看看有不合！

程曜微笑道：“师弟买了什么好吃的？可不是师兄挑剔，带葱姜蒜的我不吃。”

“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清汤面里。”

油纸包不了清汤面，他的话不言而喻。

“葱油饼也不行。”

“……”江易默然，他当然知道程曜不吃葱姜蒜，但葱油饼，程曜是爱吃的。

“师兄，我们在客栈，你想吃什么可以点，我来结账就可以了。”

程曜故作难过的表情道：“哪怎么能比得上师弟亲手买来的好？看来师弟心里只有方师兄和傅师兄，没有我这位程师兄啊。”

江易不由抬眼看他。

程曜撑着下巴眯眼笑，仿佛是料定他接不上这话，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姿态。

“我心里怎么会没有程师兄。”虎面遮盖着青年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沉静的眸光里是没有半点玩笑话的诚恳。

不等程曜窥探到那墨眸内更深层的东西，小二端着茶水送上了桌，清淡的茶香冲散了他的思绪，“噔噔噔”的下楼声中传来方子固十分夸张的打哈欠声，他挠着后脖颈和傅云墨走来。

“年轻就是好，起得这么早。”

方子固先倒了杯热茶醒神，随后砸吧砸吧嘴，毫不客气地抓过一包油纸拆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夜更加不得劲了。”

傅云墨皱眉道：“我也是。”

一个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偷摸跑出去的人和一个整夜打坐修炼的人选择保持沉默。

方子固摊开油纸，里面淡淡地葱香味立即冒了出来，另一包则是馒头，不过面团发的不好，模样一点也不圆润可口，闻着还酸溜溜。

他一脸嫌弃道：“还不如宗门食堂。”

傅云墨倒是不太在意，掰了块边吃边说：“没了妖兽买卖，轩辕城的景气已经不如以往繁华，这些凡人百姓的家中想必也贫苦，不过是吃几餐粗茶淡饭，师兄就不要计较了。”

方子固看他高风亮节的作派，顿时冤枉道：“我哪计较啦？说说都不行？”

傅云墨一笑，“我也只是说说。”

“……”

最后葱油饼是吃干净了，馒头还剩着，出门的时候，程曜看见江易把馒头都分给了那几个缩在巷子里穿着破烂布衣的乞儿，也不知道他跟那些孩子说了什么，他们看起来很开心。

清晨还冒出一丝朝阳的天色静悄悄地掩去踪迹，步入辰时，城内昏昏沉沉，虽不见乌云，但却让人的心压抑得很。

程曜把早上同小二打探到的情报告之三人，傅云墨也诧异城主竟然失踪两年已久，但城内仍然能维持平和，想来这位轩辕小姐也并非无能之人，不过他们身为局外人，不了解对方心性，还是要先探完龙侯山再去拜访为好，不然她若加以阻拦，事情会变得复杂。

轩辕城处于龙侯山边缘，山脉环环相扣，一眼看去绿意盎然，没有半点诡谲之景，方子固等人正欲进山，瞧见林子深处冒出来几位大汉，胡子拉碴的，手里还提着几只野兔。

几人注意到衣着明显与他们不同的方子固一行人，表情顿时警惕起来，下意识就将手上的野兔背到身后藏起，皱眉盯着。

半晌，一人问道：“你们……要进山？”

方子固打量那人一眼，看样子是进山打猎的领头人，有着筑基境的修为，他点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不错，兄台怎么称呼？”

大汉犹豫片刻，似乎怕招惹到麻烦，神色冷漠道：“这山怪得很，要是不想被困在里面，我劝你们最好是打那来回那去。”

方子固不耻下问，“哦？有多怪？”

那大汉嘴巴紧闭的冷斜着他，程曜此时横出半个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小袋下品灵石冲大汉晃了晃，淡道：“我们只想打听一点事。”

“是灵石！”

“这么多，都够熬制一个月了！”

领头大汉没有动容，但他身后的人却炸开了锅，一张张饱经风霜的面容都露出激动之色，其中一人拽了拽大汉的衣角，压低声说：“杨大哥，我看他们不像坏人。”

大汉沉默着，随后深吸一口气，毫不避讳的冲那人呵斥道：“你懂个屁？这几个人都是修士，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龙侯山？”

“指不定又是商会派来摸消息的杂碎！当年他们一看没生意做，一个个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避开！根本不念及往日的旧情！”

“区区一点灵石，你们就心动了？打算过往不计了？”他虎目冷视着几人，冷哼道：“谁愿意说就去，我不拦着，但我杨涛丑话说在前头，我的猎队里容不下吃里扒外的家伙！”

方子固和傅云墨互看一眼，傅云墨便出声道：“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是……”

“我不管你们是谁！”杨涛冷道：“要进山请随意，但想从我这打探消息，不可能！”

“至于吗……”方子固嘀咕一句，对程曜使眼色道：“走吧，走吧，别难为人家，我就不信一座破山还能把我们几个困住。”

不等他迈步，一直对状况保持沉默的江易忽然冷不丁道：“你是杨涛？”

杨涛皱眉，“怎么？你认识我？”

江易淡淡道：“我不认识你，但听闻你以前和白夜商会来往紧密，专门负责培养猎兽人，但山中异变后，白夜商会却无情无义，吞下最后一批货连货款都没结，连夜离开。”

“打那之后，你是为数不多仍然坚持每日进山打猎的人，在轩辕城也算是德高望重。”

杨涛愣了一下，粗糙的五官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道：“看来你们不是白夜商会派来的，但那又如何？不管你们来自哪方，轩辕城沦落至此，当年抛弃我们离去的商会都逃不脱干系！”

杨涛满脸讥讽，但他说完后，面对江易，心里却有些打鼓，消息走漏了吗？难道连血脉之亲也为了钱财背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