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只是个法医并非刑警，身体素质也就比普通广场舞老头强一点。

被歹徒一记重拳打在头上，此刻他几乎丧失了全部意识。

听到儿子的呼喊声，他费力的动了动手指，却没能睁开眼睛。

很快，小区里的灯光纷纷亮起，刚才那个扔游戏机的小伙子也冲了出来，帮助老张的儿子一起和歹徒搏斗。

小伙子很机灵，从路边的捡了条树枝冲了过来对着歹徒一顿猛抽，边抽还边喊道：“别看了！快报警！”

那人听到这话后更加剧烈的反抗。

没想到，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居然没按住他，反倒被他甩了个跟头。

歹徒见人多了起来，钻进小区的花园绿化带里跑了。

“别追了，先看你爸。”

老张儿子正要追，被游戏机小伙拉住。

“爸！爸？”

老张儿子也就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看见父亲倒在地上丧失了意识，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他哆哆嗦嗦的跪趴在地上，趴在父亲的耳边大声喊他，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可喊了好多声，他依旧没有反应。

老张儿子有些恐慌，可却不敢碰他。

父亲以前和他说过，有的病人不能乱碰，否则会造成二次伤害，后果可能比第一次伤害还严重。

“叫救护车了吗？”

游戏机小伙冲着周围的人群喊道。

“喊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

老张的老婆此时也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泪流满面的哭喊道：“这是怎么了！”

很快，救护车呼啸着钻进了小区里，将老张抬上了车拉走。

凌晨，一个身穿警服的身影走进了法医室，他逡巡一圈，最后找到了老张写报告的那台电脑……

一大早，李一洲赶去了市局，却发现今天上班的人特别的少。

难道是什么假期？

他路过刑侦的办公室，发现里面只有熊飞在值班。

“小熊。”

他喊了一声。

熊飞转过身来见到是他，立刻凑了过来，“队长。”

“怎么就你自己？都出外勤了？”

熊飞叹了口气，快速看了一圈周围，见没人，才低声道：“都去医院探病了。”

“谁病了？”

“法医室的张主任。”

什么？！

李一洲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问道：“谁？”

“张主任，老张。”

“他怎么了？”

熊飞摇头，“被袭击了，昨晚半夜下班回去的时候被袭击了，听说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李一洲顿时觉得被一道雷劈中了，一种酥麻和恐慌的情绪从头顶一路灌到脚底。

大脑像是缺血一样，他觉得有点发懵，身形突然晃了下，像是没站稳，声音也有些发飘：“他现在怎么样了？”

“头部受创，现在还没醒呢。”

李一洲沉默了，扶着墙壁缓慢的坐在长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队长，你怎么了？”

熊飞见他脸色苍白，半蹲下身关心道。

“哪个医院？”

“市立医院神经外科。”

“你忙去吧。”

李一洲摆摆手，让他回办公室看着电话。

他低下头，将头埋在双手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

如果他昨天没有逼老张加班，也许就不会那么晚回去。

如果他坚持送老张回去，也许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良久，一声如猛兽受伤般的揪心闷吼从他的胸膛里发出。

老张的情况不太乐观。

虽然他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歹徒那一拳实在太重。

而且出拳的位置很是刁钻，正好打在颅骨四块骨头交界的‘H’缝上。

这位置是颅骨最为脆弱，容易骨折的地方。老张做完手术，情况还是没有明显的好转。

“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医生查房的时候感叹道，“但那人的力气是真的很大。如果不是你们说那个人是赤手空拳，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锤子砸中的。”

“颅骨的碎片太细碎了，我们取了一夜才处理好。”

“之后还得再手术植入材料填补，修复颅骨的完整性。”

想到老父亲还要再遭一次罪，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老张的儿子痛苦的抱住脑袋坐在走廊里嚎啕大哭。

“我应该陪着老师加班的…”

新入职的法医小吕抹了抹眼泪，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老张自责道。

其他人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定要抓住这个畜生！”

郑迪咬牙切齿的低声怒吼道。

老张平时对大家都不错，有时候谁手里的案子比较急，找他加急他都给加班做，而且没有一点专家的架子，还挺乐意和大家开个小玩笑。

在警局众人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和蔼又有点顽皮的老前辈，人缘没的说。

可现在，那个亲善的小老头身上正插着一堆管子，了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

老张的儿子红着眼睛走了进来，见到一屋子的人和水果花篮，强忍着悲痛，礼貌的和大家打招呼，表达感谢。

“你看见那个人什么样了吗？”

高振见他情绪好些了，把他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问道。

小张吸了吸鼻子，“没有，我是从他背后抱住他的，正脸一直就没看见。”

“是我们邻居，我的发小，他给我打电话说看见有人袭击我爸，我才下楼的。他可能会看见，”小张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出发小的电话号码给他看，“他就住我们楼下。”

高振记下了电话，稍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一定抓住那个畜生！你也别趴下，你爸这时候就全靠你了。”

“我知道。”

小张的发小就是那个游戏机小伙，在帮他们料理完医院的事后就回家了，接到警察的电话时很痛快的表示可以接受询问，还在小区里没走。

“十二点多了，应该是十二点半吧，我正在打游戏，突然听见张叔喊了一声‘着火’。”

他回忆道：“我还以为真着火了，就往外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那个人把他按在地上勒他脖子，还要用锤子砸他头！我一着急就把游戏机扔出去了，砸在了那人的头上。”

“你打中他了？”

“打中了也没用啊，他带着头盔呢，特别明显的一声，撞头盔上了。”

“没想到这种天气他穿了一身雨衣还带个头盔和手套，也不怕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