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柔一度认为水星在撒谎，她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太正常了，正常的像是在说刚刚吃了什么一样。但谁会用自己亲人去世的谎言来欺骗一个陌生人？

“那一定很痛苦吧。”

“还好，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只要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报仇雪恨的机会。所以我忘记痛苦的感觉，忘记了自己刚刚失去的亲人，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那一夜我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度过的。”

“你大仇得报了吗？”

“没有失败的可能，我在全力以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说得是吴鸣。”

“这个要保密，沈聪不让我随便给其他人透露关于吴鸣的光辉历史，说这会让未知的敌人来评估他。”

“他有敌人吗？”

“他特别能树敌，哈哈，沈聪告诉我在他们来的路上就直接得罪了三伙人，来头都不小，这还不算已经注意到他的敌我不明的高手，我觉得沈聪在小题大做。”水星在说话间轻轻笑了一声，她想到了永远都听不腻的有关于吴鸣的睡前故事。在沈聪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她也身临其境看到了那些常人可能一辈子都难以见到一次的离奇事件。

“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好，是玩伴？”

“是团伙！”

“啊？！”

“老大有了，军师有了，还有我和银发男这样的高手，再加上黑姐姐的部属，有这样一帮追随者，估计……我猜测……老大要搅动这个世界的风云了。”

“你不是刚刚才说不能透露有关于吴鸣的信息吗！？话说那三伙敌人是谁？该不会有我们吧？”那张鬼脸又显了出来，这一次水星投去奸计得逞的笑容，将一个很小的网状闪电压了过去。

“这要是能抓到我，我举教奉你为主。”

人头鬼说话的声音很低，闪电的低鸣声正好盖住了它愤愤不平的低语，那电光也转瞬即逝，这些小动作确实引起了周雨柔的注意力，但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事情，海洋的另一边……也像这里一样可怕吗？”

“嗯？……跑得挺快。”水星咕哝着自己的事情，延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觉得还好，但事实上要比这里恐怖得多。沈聪说永夜城是个无法之地，能建立在明州市中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我们的邻居，甚至大街上的一条狗都有随时杀人的可能，在我们看来的友好，只能说明我们也同样是无法无天的人，当然，刚进来的时候没有被人欺负或者见到太过黑暗的事情，这完全是因为黑姐姐在永夜城的影响力非常深厚，已经达到了臭名远扬的境界。”

“他是不是在……故意吓唬你？”

“嗯……”水星摇摇头，“连银发男都不敢带兵闯入城内，沈聪说他也只能通过利用吴鸣才能暂居在城中，或许是想调查居委会消失的成员。那些邻居们也都心里明白银发男的小心思，只不过懒得理会他而已。”

“银发男……”

“对，他要来这里的话，我们就不需要逃走了，需要逃走的就是这座岛的主人……明州市执法队总队长，据说他深受器重，在明州市的权利和天梯军事基地驻军指挥官是同级。这在人类里是罕见的，他的身份比天人巡检还要尊贵。”

双方的交流中断了一阵，水星在好奇揉捏着鸦兄的脸，想找出刚才消失的人头鬼；另外一边的周雨柔也在试图消化这些外界讯息。因为怕脏虫泄露造成危害，韦伯斯还是决定将吴鸣安置在气闸舱内，一来这里的密闭性和安全性很高，二来舱内的乘员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来伤害到吴鸣。

医疗舱具有很强的隔音效果，睡在内部的患者不会被外界声音打扰，除非是大力摇晃医疗舱。

韦伯斯说过这件事，所以水星可以很放心的和周雨柔交流，她其实不怎么爱说话，尤其是对陌生人时，但对未来可能的同伴还是要有些基本的礼貌，沈聪告诉过她吴鸣不会希望她是一个不爱交朋友的自闭女孩，哪怕不主动，至少也不要抵触与其他人交流，这会让吴鸣很担心她的心理健康。

“我看他身上没有插进食管，哪怕昏迷了应该也需要补充食物吧？营养摄入可能更有利于他快速恢复健康。”周雨柔侧头望着医疗舱内的吴鸣，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痴迷、不甘和怨愤。

“啊！是吗？”水星大力将乌鸦塞进包里，突然站了起来，趴在玻璃罩上检视着吴鸣的身体。

除了有几根贴在脖子和脑袋上的线路外，的确没有任何管状物体。仍然有些淡淡的黄色气体从他五官中溢出来，不过马上就会被医疗舱内的杀菌剂清除，这些微量的脏虫气体本不会被肉眼观察到，不过它太多了，死掉的脏虫尸体将吴鸣身体边缘白色浪形的躺板染成了浅黄色，像不适流出的汗渍一样。

“我不太确定，但在医院里见过医生会将一根管子插入到昏迷病人的胃里，用来输送液体食物到病人胃中。吴鸣的自愈力是很强的，如果能吃点东西的话，可能会更有精神一点。”周雨柔说话时完全没在看水星和吴鸣，她的视线向着地面，微微低下头去。

“那怎么办？”水星更着急了，她觉得吴鸣现在一定很饿，都饿出汗来了。

“我来的时候看到博士在舱头那里，他好像很忙，有可能是忙得忘记了。”

“我去给他提醒一下！”水星刚要迈出脚步，却忽然犹豫了，她想拜托周雨柔去做这件事情，但她从不愿意拜托别人去为她做任何事，这让她很矛盾。

“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一来一去用不了几分钟的。”

水星总有种不安感，但周雨柔说得对，吴鸣很能吃的，而且那些汗渍看起来就像是冒出的虚汗。

斟酌再三，水星还是决定去提醒韦伯斯博士，这里和医院是不一样的，外人无法进入到飞行的“大蓝蜻蜓”号，更何况周雨柔也是小队成员，有人看着应该不会再弄丢吴鸣。

“你记得不要晃动他哦。”水星向周雨柔眨了眨眼睛，温柔地提醒道。

“放心不会。”周雨柔点点头。

“那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我一分多钟就能赶回来。”

“放心吧，我会一直盯着他。”

“好。”

水星的离开使这里重新安静下来，精密的医疗舱设备发出滴滴答答的蜂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