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

漆黑无星的银月下，碧蓝色的大海仿佛唱起了地狱之歌，整方天地都变成了一个竖起来的箱形，类似于“匚”，垂直的水幕上有数不尽饥肠辘辘的鲨鱼们兴奋地欢呼着，向那只已经快要脱离垂直海面的巨大的船体露出它们狰狞的獠牙。

这时候大船的呜鸣声就显得尤为弱小与可爱，它行驶的速度倒也不慢，在灵活的转向后，如离弦之箭般在望不到头的垂直海面上向斜下方快速飞掠着，船身后的大海才刚刚被它划出一道浅显的印迹，却马上就被一群大型乌贼暴躁地拍散掉，仿佛决不允许这只捕鲸船继续在大海上留下它的足迹。

这时，她庞大的身影已经完全被垂直拔高的海面阻挡，彻底没了踪影。老船长有心想要再一次呼唤起她善良的一面，这种天灾级别的灾祸是他从来都没敢想到过的，在如今科技繁富的时代，海上的传说居然会变成真的，而且就发生在眼前！只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他悔不当初。

“轰隆隆”的闷响从船底不断地传来，老船长感到这只船正在被迫离开海面。他知道这是在垂直的海底，那些各种疯狂的鱼类正在悍不畏死的冲撞船壳，想要掀翻这只庞然大物。他也不知道这是生物本能还是有人在下达指令，总之这样下去，他们翻船的速度会被加快。

“船管家，有没有办法让身体横过来，将船底朝下，我们从这里跳下去！”老船长手臂紧环在发射台上的楼梯栏杆间，苦思冥想才找到这一种最糟糕的脱困方式。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船管家严肃的声音还是从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传来：“增加减震层摆动的幅度与频率，我可在坠海之前调整船底的朝向。但这种方法同自杀无异，船壳一定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冲击，哪怕是我用牺牲来保全你们，可海底那些杀红眼的生物也一定不会放你们离开这里。”

“逃生舱呢？！”老船长不死心地问。

“是个不好不坏的方法，不过你们得自己躲到逃生舱里才行，我会尽量帮助你们，希望它的动力和坚固程度能令你们安然无恙的脱困。”

老船长的眼睛颤抖了一下，环绕着楼梯扶手的胳膊也紧了紧，这只捕鲸船已经跟他在海洋上驰骋了几十年，虽然是个不具备感情的AI，但他对它的感情总是会有的。

“哗哗哗——”

伤感的情绪刚刚萌芽，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垂直的大海里突然响起成片的喧哗声。密密麻麻的鲨鱼群已经等不及跃出海面上，它们张开锯齿一样的锋利牙口，随后便如同下锅的饺子一般砸落到大船里，敲打出“丁零当啷”的巨大声。

这时，原本在修理玻璃门的三名水手也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血雨腥风，只是他们正要转头的时候，一个灰白色的庞然大物就“轰隆”一声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和眼前，弥漫的血腥味浓烈而刺鼻，他们的眼睛被一张红色的幕布遮住，就连身体上也都沾染了血红。

就在他们三人刚刚还在抱怨和争夺手里有限的维修工具的时候，他们中间的一个年轻的水手便眨眼间失去了生命。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有4米，浑身都是死去同伴鲜血的大白鲨。

两名年轻水手的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大的恐惧感瞬间驱散了失去同伴的痛苦，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大白鲨并没有被撞死，但好像有些昏阙，保持着垂直的模样短暂安宁后，再次开始了扭动它4米长的身体。

“啊！”

“阿天！阿天！”

两名水手被强大的力量拍开，这才终于从惊恐当中回过神来。他们尖叫着，想要将大白鲨嘴里的半截身体拔出，可它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坚硬的玻璃门都被它撞击的彻底碎裂，但或许是因为里面特殊的结构，这块玻璃并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因破裂而炸开，而是牢牢地粘在门框上。

老船长听到了那边的叫喊声，痛苦与愧疚同时浮现在他那张老脸上，热泪盈眶，他开始试着向下挪动身体，并且大声地急呼着：“快进入船舱里去，小心侧方落下的鲨鱼。”

此时在角落中的平板上，传出同样急促的叫喊声。但老船长正处于失去干儿子的痛苦和自责中，他已经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大声地呼唤着他剩下的两名干儿子，希望他们能冷静下来，然后回应自己。

哭喊声在这片大海中传开，那声音充满了无助的哀求。他们大声细数着自己的错误，以祈求神明的原谅。

不断拔高的海面慢慢停止下来，这种高度已经超越了人类在历史中的记载，虽然没有精准的测量工具，但目测已经超过了千米，在一千到两千米之间。

大海同天穹相连的位置，出现了一张美丽的、在月华中绽放神辉的安宁的脸，她闭上了那双尤为特别的蓝色双眼，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垂直的海面终究还是向内倾斜覆盖下来，巨大的捕鲸船在这时变得像脸盆里小孩纸叠的小船一样渺小脆弱，它脱离了垂直的海面，也没有调整坠海的姿势。船上的哭喊声渐渐平息，在最后一刻，老船长拔出腰间的燧发手枪，瞄准了高空中那张曾经令他为之倾慕的脸。

“你去死吧。”

他似自言自语的骂着，沧桑阴暗的瞳孔中流出两行隐隐发红的泪水。他在海面即将要遮蔽他视线的时候扣下了扳机，“哐当”一声轻击，枪口并没有冒出任何烟雾，也没有火枪独特的炮火声。他怔了一下，想要重新试一次，可结局都是一样的。

倾倒的巨大海面完全笼罩了天空，他眼中只剩下那些从天而降的各种疯狂扑咬而来的鱼类，这无情又残忍的一幕摧毁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丝报仇的希望，无助地哭泣起来。

最后，他哭着哭着似乎有听到她那有些笨蛋的声音……

“咦！怎么是向那边倒的？”

结果，这声音令他哭得更加凄厉与愤怒了，甩手将珍贵的燧发手枪扔向天空中飞来的一只大海龟头上，操着怨气滔天的声音哭嚎：“我以海盗船长后人的名义诅咒，傻白甜都不得好死！！！”

……

赵天愤怒了，“结果我刚一出场就死了是吗，那阿天说的是我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