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小云，和我吃顿饭。”

命令式的口吻，顾水云很熟悉。不过相比厉少承凶狠的语气，柏聿显得儒雅许多，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他将餐叉递到了她的前面，叫她无法拒绝。

礼貌接过，顾水云疏离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柏聿一愣，有些尴尬，“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坐在那里，还以为在我的旁边，所以把菜都……”

“你等等，我重新换个位置……”

像是生怕被她拒绝，柏聿立刻起身，重新把她爱吃的移到她的面前。

顾水云受不了他这样，按住了他的手。

“我自己来就好。”

柏聿有些伤感，垂眸不再看她，默默坐下。

“其实，我喜欢吃中餐。”

柏聿倏地抬头，有些震惊。

“你是不是想说，大学的时候，我看上去喜欢吃西餐。”顾水云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以前没吃过。”

“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家里条件并不好。”

说起来竟也不觉得窘迫，她边说边回忆道：

“我知道你在大学里不提自己的身份，但习惯和举手投足的气质骗不了人，即便是社团活动你请大家吃饭，也因为习惯，所以总是订一些中高档的西餐厅。”

“你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即便回了国，也吃不惯国内的餐馆。”

“身世和修养最难伪装……”

“你真的很好，所以为了不在那些场合上丢脸，我装作很习惯，很喜欢的样子。吃着并不喜欢的半生牛排，嚼着有些生涩的蔬菜沙拉，只是为了，这样好像能够离你近一点。”

离你的阶层，近一点。

“其实中餐更加让我觉得幸福。”

这是实话。

“从高中到大学，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仰望你的姿态，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很少有机会能够像今天一样，和你平视。”

这多少沾了厉少承的光，如果没有他长期提供的物质生活，或许她现在依旧是小女生那种羡慕的眼神。

柏聿喉咙口有些苦涩，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那你和厉少承，平视了吗？”

顾水云睫毛轻颤，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平视了吗？

没有。

她和厉少承的关系依旧不平等。

甚至在她提出，不想做情妇的想法之后，也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反馈。

“柏聿，这不重要……我”

“这很重要！”

柏聿情绪激动，“方艾告诉我，你一开始愿意留在厉少承的身边，是因为他能给你好的工作，能给你一大笔钱。”

“可是在阿姨去世之后，为什么你还是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我不理解！”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小云，这对我很重要！”

你有没有变心，这很重要。

“如果你缺钱，我也能够给你！”

顾水云低头，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反倒像是一种施舍。

她扯了扯嘴角，玩笑道：“也行啊，我不介意再多一个金主。”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心都在滴血。

她脸皮够厚了。

柏聿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无措，“对不起小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

关心则乱。

没有人知道，他被迫娶邱紫琳是有多么恶心，在知道那场婚礼顾水云不仅参加了，还受了重伤的时候，是有多么痛苦。

他痛恨所有，连同自己在内。

每天，每一个夜晚，都在后悔，到最后连睡一个好觉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