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路明非，只当楚子航是金庸先生笔下的北乔峰，背负异族的血海深仇却仍旧侠骨铮铮。

现在嘛。

路明非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

楚子航哪里是北乔峰，分明就是神雕侠杨过啊，这还上着高中呢就被小龙女给惦记上了。

不对。

不是高中。

那位小龙女好像很早以前就开始守在小杨过的身边了。

好家伙，直接从《神雕侠侣》变成《源氏物语》了是吧。

从路明非手边的资料来看，楚子航不长不短的人生里，有那么几个惊艳了时光的女孩儿，时间跨度从小学到高中数年之久。

而这些女孩儿的共同特征，则是除了楚子航便没有人记得了。

甚至连楚子航都没有记得很清。

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暗恋过什么人而已。

要不是路明非从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扒出来楚子航的生活琐碎恐怕也找不出来这几个女孩儿存在过的影子来。

更有意思的是，在路明非比对了现存的笔迹和监控录像之后，确认了那些女孩儿其实都是一个人。

楚子航比他自己想得还要纯情。

在最美好的年纪里。

喜欢着最美好的人。

即便那是个不断变换着身份接近他的坏女孩儿。

也还是让楚子航就这样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

楚子航真的很像杨过。

有着喜欢他的小龙女。

只是苦了程瑛、陆无双以及郭襄。

就这路明非还没算上耶律燕和完颜萍呢。

罪孽深重啊师兄。

路明非强烈谴责着楚子航，却不知道在他经常去的天台上，也有什么人在默默守望着他。

不巧的是，路明非并不在那边。

走出地铁站，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路明非不由得停下脚步伫立在漫天风雪里。

不是主神空间的恐怖片。

也不是好心人寄来的明信片。

在这个十七岁的年末，路明非亲眼见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雪。

想要拍照留念，可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可以分享的人。

哦对，还有老唐。

差点儿忘了这茬，路明非找好角度，拍了张颇为写意的照片。

也不知道老唐过不过新年，反正路明非给他拜了个年。

结果路明非还从老唐那里收到了私发的新年红包。

据老唐所说，这是他平日里水群攒的，在国外不太方便绑银行卡的他主打的就是只领不发，到了年底竟也存了笔相当可观的零钱。

同为群里面为数不多，只收红包不发的那批人，老唐也知道路明非还是未成年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所以就趁着拜年的机会，把准备发在群里的红包给了他。

老唐还是挺讲义气的，就是这个发红包的形式有点怪怪的，刚收完图就塞了个红包过来，知道的这是路明非在分享生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卖图包呢。

多少有点儿受之有愧，路明非便想要多拍几张照片，给老唐发过去聊以慰藉其思乡之苦。

虽然不是老唐心心念念做梦都想去的天府川蜀，但漫天飞雪里的北国风光也有着别样的意趣。

可是路明非终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看着自己最开始拍的，也是唯一一张的照片发呆。

会那样子想，的确是觉得受之有愧。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路明非害怕。

害怕连老唐这个朋友都失去了。

路明非在那边查阅着资料，并非只是为了楚子航。

为了夏弥。

也为了他自己。

路明非的朋友其实不太多，夏弥的话勉强可以算一个。

很勉强很勉强。

只是因为存在着那么些夜晚。

那么些即便世界不停的重启，也还是会存在着鼓起勇气，点开似曾相识头像的夜晚。

夏弥所在的高中是寄宿制，给手机充电都像是在搞地下工作，更别说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了。

提心吊胆，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可就是这样那样的夜晚，女孩儿看着自己的好友列表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陌生人的头像。

那个头像是女孩儿很喜欢的动漫里面的。

那部动漫二次元浓度很高。

与之对应的便是圈子很小众。

有多小众呢？

小到只能挤下两只北极的企鹅。

女孩儿知道北极没有企鹅，她只是觉得这样子形容既诙谐又贴切。

像这种又冷又小的圈子，当然要报团取暖才行呀。

抱着这样的心思，女孩儿点开了或许是同好的头像，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还好。

那个人并没有说只是觉得这个头像好看就随手拿来用了。

看起来应该是同好。

在满是二氧化碳的被窝里，女孩儿打出热情洋溢的文字来，时不时还得钻出来小脑袋透透气。

偶尔还会碰见宿管查寝、月底没流量了以及手机忘充电，诸如此类的各种突发状况。

这种时候，女孩儿往往会在吐槽学校各种不合理制度后，匆匆地说句明天再聊便灰掉了头像。

那部动漫里某个角色的头像。

可惜的是，女孩儿很大概率会在第二天忘记这些事情，并且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曾联系。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女孩儿会点开头像是小概率事件。

但这样就够了。

分享着动漫资源，吐槽当季新番的情节，向对方抱怨自己学校不合理的地方。

这样也勉强称得上是朋友了。

或许有一厢情愿的嫌疑，但没有什么朋友的路明非，还是将女孩儿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说不上喜欢，顶多就是谈得来。

也不是什么知己，充其量不过是臭味相投。

可路明非还是失去了这么个谈得来且臭味相投的朋友。

就像路明非刚才胡思乱想那么多也没有丝毫放下黑檀木和白象牙的举动。

人类与龙族只会相互对立直到某一方彻底灭亡。

路明非也好，楚子航也罢，从最开始就站在了小龙女的对立面。

既然彼此对立，那唯有刀剑相向。

立场不清晰的就只有夏弥而已。

只可惜，那个女孩儿或许从来没有存在过。

路明非这样想着，却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夏弥也好，小龙女也罢，轮不到路明非在这里否定别人的存在。

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路明非还不如祈祷下同样来历不明的老唐，和龙族混血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祈祷应该也没什么用。

路明非可是见识过正面者那层出不穷的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