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此时的蔡袅袅正临风站在一块礁石之上，远远地望着正站在黄河岸边身着拜龙教统一服饰的人群，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水赶紧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主子，当心着凉。”

蔡袅袅揉揉鼻子，神情显得疲惫又无奈：“这都来了四五日了，为何他们还没行动？”

蔡鼠回道：“据吴公子说，是要等到六月初三那日。”

说着，他不等蔡袅袅问就主动解释道：“民间传说，六月初三是龙王爷的生辰。”

蔡袅袅嘴角一翘，略含讥讽：“金大龙这场戏倒是唱得挺用心！”

想着距离六月初三还有两天时间，她不禁疑惑道：“拜龙教那些教众就心甘情愿地这么等着，没有任何不满？”

这附近早已被黄河水淹没，如今即便水势已退，良田房屋也没了，没有吃喝不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忍了四五日也该到极限了。

金子回：“主子料的是，拜龙教中这几日的确不太安稳，教内数次爆发冲突，但都被各堂堂主以再忍个几日就能苦尽甘来说服。”

蔡袅袅秀眉微蹙：“这说法明显是骗人的，但他们辛苦了数月，终于到了这里，心里总还是抱着希望的，如今压抑得越狠，最后爆发起来也更加难以控制。我不信金大龙他们不懂这个道理，你们去周遭查探一下，看金大龙他们是不是有后招？”

金子听蔡袅袅这么一说，赶紧去了。

蔡袅袅这边一直盯着金大龙等人的动向，赵显将安县的事情处置好之后，立刻带着驻守在秦州的两万兵马一点点向黄河壶口靠近，只等金大龙等人图穷匕见就出手。

途中，赵显收到京中传来的消息，永康帝已经派大将军杨震带兵十万赶往北方抵御游牧民族的侵略。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赵显心中却有些不安。京城原本就只有这十万兵马驻守，如今一离开，整个京城就只有永康帝亲自统领的御龙军了。

御龙军，顾名思义，乃是守护皇帝守护皇宫的军队，是历代帝王的亲兵，也是京城是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他心中再不安，也是鞭长莫及，想着要尽快解决秦州的问题，尽早回京。

京城，皇宫，勤政殿。

永康帝揉揉太阳穴，让内侍换了杯茶，面容疲惫地看向来向他请安的大皇子赵普，不悦道：“不是命你在府中反省吗，没有朕的命令，为何私自进宫？”

赵普打量着永康帝的脸色，神情羞愧又自责：“都是儿臣办事不利，才让父皇如此忧心，如今正值国家多事之秋，儿臣想将功补过，还请父皇允许。”

永康帝哼了哼：“你有这觉悟很好，不过不必了，你和你母妃的作为已经伤透了朕的心，朕如此信任你们，可是你瞧瞧你们母子都做了什么？”

赵普长袖下的拳头紧紧握起，头脸通红，似是已经羞得抬不起来，他声音隐忍：“儿臣知错，母妃也得到了惩戒，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不忍父皇独自为国操劳，还请父皇允许儿子为国分忧。”

永康帝喝口茶提了提神，并没有再一口回绝，而是道：“你先回去吧，朕自有安排。”

赵普见永康帝没有软化的迹象，也不打算再同他多说，转而道：“儿臣自打回京还不曾给母妃请安，请父皇体谅儿臣的一片孝心，母妃固然有错，被禁足也是礼法使然，儿臣不敢求情，只求父皇许儿臣前去探望一二，只要亲眼看到母妃身体康健，儿臣即便被罚也安心了。”

永康帝原本并不打算答应他，但念在他一片孝心，终究还是心软了：“去吧，不得久留。”

赵普大喜过望，连忙给永康帝重重磕了个头：“多谢父皇！”

永康帝瞧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周子煜过来的时候，就见永康帝正用手拄着额头，下巴正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再看他面色，似乎短短几日就苍老消瘦了许多。

周子煜招来一边的大太监，轻声问：“陛下这些日子是不是休息得不太好？”

大太监答道：“的确如此，陛下最近不仅白日里御膳用得少，夜里也常常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周子煜：“可有让太医瞧过？”

大太监道：“平安脉倒是照常诊着的，太医说陛下近日忧心太过，且因为上了年纪，龙体大不如前，请陛下多多静养。可是丞相大人当知道，陛下岂会愿意安心静养，这些日子操劳更甚了！”

周子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见永康帝醒了过来，才上前去回话：“皇上，杨大将军已经率军离京三日，再过两日就能抵达北方边境，届时北境之危可解。此外，御龙军也已经得令加紧京中巡查，京中一切安稳。”

永康帝又喝了口浓茶，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他示意周子煜上前来：“丞相啊，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太医都要朕好好休养了。”

周子煜往前走了三步，近距离观察永康帝的脸色，回道：“陛下刚过半百，春秋正盛，不若多让几个太医瞧瞧？”

永康帝笑着摇摇头，他瞧着周子煜道：“丞相与朕年龄相仿，倒是比朕精神得多，果然是江南的水土更养人？”

周子煜笑而不答。

永康帝又道：“说起来泰山大人也年过七旬了，有江南的水土养着，想必如今仍是声如洪钟、步履如风吧？”

周子煜想起自家父亲骂起永康帝时，那眼如铜铃上蹿下跳的模样，的确如永康帝所言“声如洪钟步履如风”。

周皇后是周老丞相唯一的女儿，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无论是不是永康帝的过错，作为父亲，对这个女婿总是心有怨言的。

思及此，周子煜又是一笑。

永康帝眼前浮现自己刚刚登基封后时的意气风发，语气含怨：“泰山大人将皇后与丞相都给了朕，如今却独居江南，想必对朕十分不满……当年泰山大人作为太子师的时候，就常常骂得朕抬不起头来，如今朕这个女婿如此失职，他老人家说起朕的时候必然也没几句好话，哼！”

说到这里，永康帝反而又自己笑了起来，当年老丞相骂他时气得山羊胡一颤一颤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唉，果然是老了，近日总是想起年少时的旧事……”说了几句闲话，永康帝又重新打起精神与周子煜谈起国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