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分分钟教做人且包教包会的冯习宦觉得脸上略略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道——

"会不会是他们有意欺瞒？"。

余安沁缓缓摇头——

"谅他们不敢，如果我们不知情还则罢了。眼下主动询问到他们头上，他们要是还不给句实话，那就是存心要把我们往死里得罪。"

"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要对这条船下手呢？难道又是那个女龙神?"

半夏眼前浮现出一道桀骜不驯的龙影，好奇的问道。

"如果是她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方才我的几个手下已经查看附近的其他几艘邮轮，上面的乘客却都没有方主任所说的死征。

依我表姐的性子，既然要出手，必定是巴不得动静越大越好。恨不能把整条长江翻过来才趁了她的心意，弄沉一两艘船这种事太小家子气，她是不屑于干的？

更何况前些日的那场天劫也不好捱，她虽然撑过了一轮，但近两天怕是在潜心修养才对，未必有那个闲暇出手。"

在一旁苦苦思索的乐正绫忽然间若有所得，抬头问冯习宦——

"表哥，你平时吃人喜欢吃些什么样的？"

"敢劳表妹动问！"冯习宦笑呵呵的答道——

"家里的规矩大，打小就不让乱吃生冷的东西，所以我平时吃人只吃......"

说到此处忽然觉得不对，场中可还有半夏和放弃两个人类官员坐着，于是慌忙改口——

"陈年陋习，都是些陈年陋习。自从人妖两族和解以来，我们已经意识到人类是朋友,不是食物。

眼下表哥我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至于那些把在人间行走当作逛菜市场的败类旧友，我早已经取关多时。"

乐正绫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道——

"那你总该知道其他妖怪吃人的口味。"

"孩童肉嫩；女子肉香；壮年男子肉质紧致。

欧洲人出肉率高，奈何欧洲教会那边对肉制品走私的打击力度太大；

黑人倒是容易得手，而且据说常吃壮阳，可惜膻气大，炖的时候要多放姜。

这些人，各有各的食客，不同妖族之间差异颇大。"

"那有没有专门爱吃老人的妖怪？"乐正绫又问。

冯习宦一怔，继而摇头道——

"又不是老母鸡，还可以用来煲汤。人族一过五十岁就又柴又老的，吃一个倒要费上一盒牙签，谁耐烦吃他？"

"那么鬼物夺舍会不会喜欢老人多些？"

"怎么可能！"半夏在一旁哑然失笑——

"挑选夺舍对象的第一条标准便是体格壮健精气充沛。否则神魂易府时的冲击，极有可能当时就重创宿主。即便夺舍成功，所夺躯体也用不了多久。"

"也不会是用生魂祭炼邪门法器，这种恶行总要偷偷摸摸来搞才好。

在长江上弄翻一条船动静太大，极易召来正道修士围攻，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乐正绫自言自语，又否定下一个理由。

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喃喃道——

"既然不是吃人，不是夺舍也不是祭炼法器，那么这件事的利益何在？"

一时间，大家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各自沉思不语。

此时，沉默已久的美婷突然开口道——

"几年前我在湖广一带办事时，曾经过几个临江的村子。

村里不时有老人在睡了一觉之后便发了疯，又或是心智大变状若疯癫。通常短则一二日，长则三五日，最多不过七天，定会一命呜呼。

且死后尸体无论如何冷藏，必定会在三日内腐化。是故当地人大多喜欢在老人卧室中悬挂木制阳具，以为镇压邪祟之用。

不过在我们修士看来，在那些死掉的人类身上，夺舍的迹象实在太明显了。

我听一个了解内情的同伴隐约提及，似乎当地有一个古老的种族最喜欢夺老人的舍，年青人反而不合他们的用。"

余安沁闻言眼睛一亮，轻轻一拍手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美婷妹子说得不差，长江流域确实有这么一伙家伙。"

众人闻言，眼睛全都亮了起来，竖起了几双耳朵，听余安沁讲出了一段公案。

"你们可曾听说过西南十蛮？"余安沁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除了冯习宦之外，其他人纷纷摇头，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字号。

"西南十蛮是先秦之时盘踞在长江流域中上游的一些蛮人部族的集合，这些部族大大小小只怕几十家都不止。

眼下说得上名字的却只有十家，分别是五溪蛮、都掌蛮、武陵蛮、板蛮、零陵蛮、昆阴蛮、桂东蛮、巫蛮、巴蛮和廪君蛮，因此后人便以十蛮代指其全体。

西南十蛮算是这块土地上最早的人类，繁盛时也曾创造过极其强盛的文明，甚至受过周天子的册封，一度与秦楚两大强国相抗衡。"

"后来呢?"

"没有后来啦，蛮人在与中原文明的角逐中输了，都城被捣毁，神庙被焚烧，子民被卖作奴隶。

敢出头反抗的被中原来的汉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要么躲进了深山老林，要么被融进了汉族的血脉，断绝整个文明的传承."

"怎么可能？"半夏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们中华民族从来都是热爱和平的，不可能像你说的这么凶残。"

这下子大家都笑了，连方弃的脸上都挂出了压不住的笑意。

"小妹妹，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哪个民族会扯着嗓子说自己好战，也没有哪个民族天生喜欢住在穷山恶水里面。

你需要记住一点，不敢动刀子的民族绝对守不住几百万平方公里的膏腴之地。

西南少数民族大多依山建寨，把家安在天险之地，你以为是他们喜欢爬山？"

"可是，可是，书上说......"半夏挣红了脸，结结巴巴的争辩着。

小小的电影院中，众人的笑声愈发响亮。

余安沁微笑道——"在这种事情上，史书是靠不住的！"

"清朝末年时，赵尔丰总督四川，在西康一带推行改土归流，遇到了当地土着的极大抵制。

于是乎他老人家大手一挥，把那一带杀了个人头滚滚。有些村寨直接被抹去，鸡犬都不曾留下一只。

直至今日，当地人还会用赵尔丰的名字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如此种种，你见?清史稿?中有提过只言片语么？"

"写历史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罔顾事实？"

半夏一直相信古人的节操，进而坚信泰山可以转移而事实不能够更改，闻言愤怒了起来。

"当然可以，因为主编清史稿的赵尔巽是他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