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哪个门口下车？”胡景棋看了眼导航，一共有四个门口。

“就前面路边放我下来就行。”车子属实是太招摇，她暂时可并不想上学校的八卦公众号里。

胡景棋也没拒绝，按照陈书画的要求把车停在了前面的路边。

“书画，我是真的真的认真的。”

陈书画把外套叠好返回车子里，也很认真的点点头。

“我也很认真，胡总。”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胡景棋“噗”的一下笑出声。

“行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的，我会的。”陈书画把车门关上。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引擎的声音一响而过。

陈书画果断掏出手机，点开好友，拉黑。

一气呵成。

......

姜柠站在路灯下，停下脚步。

“姜柠，回答我。”电话那头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压迫感让百里之外的人都能感觉到。

姜柠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起。

“姜柠。”

“姜柠……”

一次一次的呼喊，一次比一次更低哑，仿佛那只是一声偷偷的低喃。

“梁沉舟，我……”弃权。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的下一句已接踵而至。

“我想见你了。”

心里最软弱的地方被给了致命的一击，内里的包裹严实的情绪被通通泄露出来。

电话的两头都很静，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

因为想念，才会想见，皆是由情牵引而出。

牵一发，动全身。

姜柠只是觉得喉间有些梗塞，这个话题，她回答不了一点，恰好想起了那个刚上线的游戏。

“梁沉舟，为什么那个游戏要叫做Ghost？”

她心里其实隐约有答案。

电话里又是一声轻笑，让姜柠莫名的松了口气，觉得这个才是真的梁沉舟本舟。

刚才的是哪位啊！

“你就只想问这个？”

“嗯。”

村里比城市里空旷太多，没有那么多的遮挡物可以阻拦寒风的侵袭，姜柠扯紧了领口，可冷的是肌肤，掌心都还在沁着汗。

路灯下的身影围绕着路灯转圈行走，影子也没有离开过那一个光圈里。

电话安静了一会。

“因为，you’re my ghost.”

尾音在耳朵里慢序播放。

果然，是这个原因，这是《星际穿越》里男主女儿的一句台词，可是……

“为什么？”

“我更希望，这个游戏就像玩家自己的“幽灵”一样，警醒自己，每一个选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也可以尊重内心的选择，对选择带来的结果负责。”

姜柠不语，这是在点她呢？

“姜柠，你问的，我都告诉你了，那你的答案呢？公平点。”

手机里传来的无奈叹气声，每一下都在敲打着她，显得她很——

卑劣？

梁沉舟从下午收到短信就察觉到了，那语气，非常不符合姜柠，他也看到了雪滴花的最新公众号推文。

最新的一条消息就是一行人出发的照片，里面赫然有姜柠。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村子里，调查乡村的孤寡老人心理健康状况，这也是雪滴花成立以来的一个老传统。

他立马就意识到了，姜柠这是在刻意的躲他。

梁沉舟靠在办公椅上，一只手把电话放在耳边，空着的另一只手扯松了领口的领带，把最顶上的扣子解开，露出小片白皙的肌肤。

椅子转了九十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金鱼缸里。

鱼儿吐着泡泡，躲在海草里不肯出来，恍若睡着里了一样。

和某人一样，就该给这鱼改个名。

就叫姜小柠好了。

“弃权，我弃权还不行吗？”

姜柠靠在灯柱上，抬头看向上空的灯光，那么的刺眼，后羿看了都得拔箭。

冰冷的柱子把脑袋一凉，大脑瞬间清醒。

“啊嚏”。

姜柠哈了口气暖暖手。

“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别感冒了。”

梁沉舟看着落地窗外，眉间的愁绪被这一句回答剪去。

如墨漆黑的瞳仁里把心底里最深处的欲望渐渐涌现，是对猎物势在必得的坚定。

城市的夜晚，玻璃之外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高楼的玻璃外立面相互映照着华灯初上。

冰冷的钢筋水泥被一盏盏明灯充盈了起来。

姜柠挂了电话往回走，感觉每一步都上了铅般重。

在她的认识里，梁沉舟不应该是这么善罢甘休的人，竟然就……

这么简单？

说了弃权就行？

还是他的喜欢根本就只是浅浅的，没走两步就散了。

哼。

说什么知道了，知道了个屁！

姜柠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说不清的情绪回了屋子。

“柠姐，你这说去逛逛，这都多久了，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一行人就在一楼的客厅里看电视，顺便分配明天的任务。

“怎么会，路就那么一条，我带手机了。再说，我都多大个人了，还迷路？”

姜柠眉毛一挑，她不过也就是脸圆了些，看起来年纪轻了点。

倒也不至于是小屁孩的智商吧。

“得，说说明天什么计划吧，这个村子一共有二十五位老人，孩子最小有一岁，最大的得有十二、十三岁左右。”

胡峰拿着廖静刚刚给他的水田村现居调查表。

“这次我带的量血压器材有三个，小夏是新来的，可能不会用这个吧，待会我教教你。”

刘青青在他们第一次参加乡村公益项目的时候，就把这项技能教会了他们。

在村子里，即使才刚到八九点，就已经是一片圆融平静。

明天一早还要把场地设施都布置好，更要早起，大家也都早早睡下了。

姜柠翻了好几个身，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尤其是老式古床随便一动，就已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搞得她愣是不敢动了。

理论上说，她开了一天的车已经困得不得了，但凡有一张床在她背后，她真的是倒头就睡。

而实际上，就是睡不着。

只要眼睛一闭，她耳边就会一直重复着今晚听到的那句话——

我想……

没办法，那些曾经用在来访者的安眠方法，最终还是用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放松身心，闭眼，有规律的控制呼吸速度。

呼——

吸——

玻璃窗外是盈盈虫鸣，一楼大门口的屋檐下是一盏老式挂灯，被风吹得哐啷响。

灰白的光线把门口一角点亮，从黑夜到清晨，直到屋子里的主人按照往常一样，出门喂鸡喂猪，灯才终于熄灭。

陌生的房间里，床头灯是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床的旁边就是一面墙。

上面映出一对相叠的影子……

“噔邓等灯”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吵得床上原本闭眼的人皱了皱眉。

在枕头底下一阵摸索才找到罪魁祸首，并使用了一指——滑。

闹钟关闭，耳根清净。

姜柠坐起身，揉了揉脑袋，柔软的发丝混乱的堆作一团，她昨晚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梦。

她都二十七了，是她这么多年做梦生涯里为数不多的一类。

更关键的是，她看清了梦里的主人公，竟然是她和梁沉舟！

那感觉实在是巨真实，甚至还有点像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一晚，就是……

房间摆设不一样。

关于这个梦的记忆，她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真是疯了，她怎么会做这个梦啊！不对，是这种梦啊！

难道是压力大了？

姜柠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哟，姜柠，这咋还自残上了，你昨晚做贼去了？就你这黑眼圈，去装国宝，别人绝对认不出来。”

敢这么不客气喊她大名的，除了胡某，还能有谁呢。